第 302 章 攢所空棺

“正巧陸元韶為大理寺寺丞,暫調仁和縣衙,又正巧碰到命案,還偏偏遇到你,放翁可不認為是他的孫子跟你過不去,只會想你這個地頭蛇壓制人,恃才傲物……”周必大朝韓致遠使了個眼色,“逼得人家動手。”

“是是是,是我的錯,我看到仁和縣轄內的案子就應該掉頭走。周大人,我這不是離開了?那案子除了陸元韶讓我驗屍外,我可沒再插手。”

說完,韓致遠又補了一句,“不值得。”

“都是人命關天的案子,有什麽不值得!你是盼着再有震天轟地的大案發生才夠你爽快一番是不是?”周必大板起臉。

“那可不成,陸大人剛才不是教訓過?那樣我會很痛心!”韓致遠擰起眉頭,揉揉腦袋。

二人邊走邊閑聊,一匹快馬從宮中方向急速奔來,一路呼喊,“宮中急令,讓開!宮中急令,讓開!”

韓致遠與周必大随行人一起避讓至路側。

“宮中信使這是要給知府衙門傳什麽急令?”韓致遠靜靜地望着那匹快馬由遠及近飛奔而來。

這條路直通往知府衙門,發生了什麽事,這麽急迫?

“韓公子,周大人!”

不想快馬在韓致遠與周必大二人面前停下。

這時,與他們一起躲避在側的路人中不知情的才知道,這兩位與他們站在一起的原來就是韓致遠與丞相大人周必大。

見宮中做信使的殿前司侍衛翻身下馬沖自己走來,韓致遠一拍額頭,搞了半天這急令是沖他們來的。

确切的說就是沖他韓致遠一人來的。

“韓公子,聖上有旨,請公子一人過目。”內侍雙手将一封黃皮公文呈給韓致遠。

“你忙吧,老夫也該去忙自己的事。”周必大知趣地退開,乘轎子走了。

韓致遠接過公文,見封皮還被漆封,意識到此內容絕非一般的不同小可,“嘉王殿下可收到同樣的東西?”

侍衛道,“卑職只負責向公子傳信,路上倒是碰到殿下進宮,殿下告知卑職公子剛從嘉王府離去,卑職奉聖命一路急尋而來。”

怪不得這個侍衛直接沖着這條路找到他,韓致遠點點頭,“我知道了。”

侍衛告退。

衆人恢複如常,各自散去。韓致遠翻身上馬,坐在馬背上打開了那封象征着至高權命的公文信件。

——寶林院屍骨無蹤。

這是皇帝的親筆信件中僅有的一行字,每筆的墨跡都用力的滲透紙張,可見皇帝在寫這不足十個字時,壓着多重的力道。

如果皇帝手中握着的是一把刀,刀刀可在板木上刻下深深的印痕。

寶林院位于西湖西南一代山中,建于吳越時期,之前叫總持院,大宋初建時改名為寶林院。乾道三年,莊文太子薨逝,設為其攢所。

也就是說寶林院是安置莊文太子屍骨的地方,之前陳秀娘留下的紙條中所繪的便是寶林院莊文太子攢所的圖示,而且在原本該是安放太子棺木的位置,畫着一個身着通天冠服的小人兒,還有皇帝與張成和講過的關于白安留下的詛咒……

韓致遠穿過錢湖門,策馬朝寶林院一路奔去,腦中不斷交錯着各種已經知道的東西。

寶林院屍骨無存,指的就是莊文太子!

原本安葬在攢所的莊文太子屍骨不見了!

一定是皇帝受那張紙條的影響,秘密安排人去寶林院查看,結果發現了此事。

此事一定又讓皇帝受驚不小,直接給他發了暗诏,将這件事告訴他,就是為了讓他這個知情人趕往寶林院處理。

……

韓致遠抵達寶林院,整個寺院已經被下了封令。寶林院為莊文太子攢所,不像其他寺院平日香客衆多,但也會偶有其他僧客來往,此時雖然寺外沒有官兵把手,但是住持以寺院整修為名關閉了寺門,拒絕一切來客。

韓致遠攜皇帝禦筆進了寶林院,院中留有幾名殿前司衛,為首的是天武衛都指揮使,也就是接手月老祠後山事宜的那夥人。

“韓公子,請。”

天武衛都指揮使崔明堅顯然已經接到皇帝密令,将韓致遠引到攢穴處。

被封閉二十多年的攢穴已經被打開,這等同挖墳,若是沒有決定将棺請送皇陵,一般絕對不會允許開掘。

但陳秀娘留下的那張紙條令皇帝焦躁難安,大概也離不開那具無名骸骨的影響,皇帝秘密派天武衛至攢穴開棺查看。

一座八寸厚楠木棺停放在攢穴旁,正是從穴中擡出的莊文太子棺椁,可見當年下葬依的确實為天子規格。

棺已打開,空無一物,不見一根發絲。

韓致遠繞着棺椁轉了一圈兒,停留在正上方。

“韓公子,棺椁請出打開,便是如此。”崔明堅見韓致遠半天不吭聲,主動開口道。

“崔指揮使跟随聖上多少年了?”韓致遠的手搭在棺椁上。

“本指揮使十四歲便為恭州王親衛,曾随大将軍張浚江淮抗金,本指揮使的軍功戰績都是靠自己一路搏得。”崔明堅手握佩刀,傲然直立,臉上額角處那道縱向劈下的傷疤在緊繃之下額外明顯。

“也包括一些特別的殺人?”韓致遠笑問。

“你說什麽!”崔明堅眼底厲光一閃,如刀劍劃過。

韓致遠輕輕拍了拍棺椁,“攢穴沒有任何後來盜過的痕跡,棺椁之內整齊幹淨,不留一根頭發,這說明當年莊文太子并未下葬,或者說在下葬之時,就被調走。當年安葬莊文太子的時候,深得聖上信任的崔指揮使就沒替聖上把關?”

“當年本指揮使初入殿前司,只是名部将。”崔明堅避談自己與皇帝有特殊緊密的關系。

“莊文太子并未下葬是不可能的,聖上與太上皇的眼睛看得明白,若下葬之時被人暗中調走,這可非一般人能夠做到。”韓致遠繼續繞着棺椁緩緩走轉,“動手之人定然對攢所各處非常熟悉。”

“白安?”崔明堅脫口而出一個名字。

韓致遠掃了眼疏于掩飾的那張臉,從旁邊侍衛手中拿過一把刀,調轉刀柄沖着棺椁敲打,又将刀柄伸入棺中,壓着四角敲了敲,“崔指揮使,找個人躺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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