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9 章 品行無愧

“父王也問過他,為什麽不走正統之路。他說他不敢,聖上連……”趙抦有話差點說出口,趕忙戛然而止,停了停又道,“聖上知道他與白安的關系,不會輕饒他。”

韓致遠明白趙抦差點說出什麽。

吳慶的原話大意一定是,聖上連莊文天子都敢謀害,設局殘殺莊文太子的親信,他這條漏網之魚到了聖上手中就是自投羅網。聖上的眼裏根本容不得沙子。

成為一代“霸相”,這個“霸”字用的何等張狂?霸者,主也。也就是說雖為宰相,卻能主導君上,真正居于最高位的是他!

為了這個癡夢,吳慶費盡心機的從莊文太子一路,轉到魏王處,再聯合對太子趙惇不滿者借魏王的身份密謀行事,想要捧起魏王,成就功臣。

可惜魏王敦厚,無癡心,只圖精心吏治,沒有受到吳慶的誘惑。

可是……韓致遠想到吳大吳二身上的刺青紋印,還有刺殺時的癫狂,如果說這兩個人是吳慶的兒子,卻全然不見一絲為首者的氣概,可以說就是別人手下不成器的爪牙。

吳慶那樣的人,怎麽會培養出兩個這樣的兒子?如果他只是為了成就自己的“霸”業,為什麽要讓兒子們的身體留下莊文太子的印記?

“後來吳慶以為敗露,便偷偷逃離魏王府?”韓致遠略作尋思之後問。

“是的,自從那次事後,父王便将吳慶扣押,我也就再沒有聽過這位吳翊善的課,也沒有再見過這位吳翊善。只是此人突然失蹤,年幼的我很是好奇,問過父王與府上其他人,父王只說吳翊善離開,府上其他人又一個個高深莫測,給我留下了幾分印象。直到父王重病,臨終前才告知我大致的情形。囑咐我萬不可被人利用生事。那時我才知曉,被扣押的吳慶買通看守逃掉了,那看守亦被父王杖責致死。此人便是父王臨死的心病。”

“因為他曾為魏王府翊善,若是做出些什麽,怕是會令魏王府深受牽連。”韓致遠一針見血指出。

“是!”趙抦看向韓致遠,雙眸沉靜,如同這座湖面。

“魏王定然非常後悔。”

“只能說父王非常挂念皇伯父莊文太子,不願看着當年曾追随他的人慘遭禍患,所以才會心軟,對求到面前的人動容。”

“那麽也就是說,魏王也是認定莊文太子的人是被冤枉的。而莊文太子薨,太子之位順延,該輪上的也應是魏王,對聖上越位,也是介懷。”

“處在那樣的情況下,有介懷也難免,重要的是,怎樣看待自己的介懷,我的父王用事實證明,他無愧大宋。”

趙抦雙目中迸出幾許光華,如暗夜中的星辰,光芒閃爍。

韓致遠微微一笑,“嘉國公呢?也如魏王殿下一般寬宏?”

“父王時時心系黎民,居于明州,助歷任知州精心吏治,明州百姓安居樂業,一派祥和,其中有多少父王的心血,世人有目共睹。在其位謀其政,不僭越,忠于職守,勤懇本分,只為蒼生操勞,為大宋忍讓。這樣的父王是我的榜樣!我的品行也無愧于父王!”趙抦談及此,驕傲之色渾然而生。

“既然如此,不論發生什麽事,嘉國公都不會懼怕。”

“我不怕!無論你們查到了什麽,都與我無關。當然,如果誰看我不順眼,想把我這個嘉國公連根拔去,你們查到的東西也不失為機會。我會等着!”

趙抦甩袖,大步走開。

那背影看起來很直,腳步看起來很正……

韓致遠出了重華殿,早已有人等在宗陽官橋口。

“嘉王殿下也閑暇了?”韓致遠牽着馬,樂呵呵地走過去。

趙擴折身走上官橋,韓致遠将馬繩遞給候在橋下的随仆,跟上去,“你要是想看望你的皇祖父,大膽進去就是,太上皇不喜是他的事,盡做孫兒的心是你的事。”

“既然不喜,何必自讨沒趣?”趙擴不屑一哼,俯身在橋欄上,憑欄眺望。

南邊的那座橋就是曾經出事的望仙橋。

韓致遠站在他的背後,從橋欄的另一邊眺望,排排小船在河中游蕩,座座橋梁上人流來往不覺,看起來好一派盛世之風。

“你在重華殿說了什麽?”趙擴轉身來到韓致遠這頭。

韓致遠雙肘平搭在橋欄上,“當然是向太上皇老人家謝恩。不管他趕得及趕不及,都為我的事出面,與聖上之間增多了嫌隙,我也成了挑撥生事的。”

“當時那種情況,我別無他法,只想到了太上皇。”趙擴道。

“當然,殿下之義,我懂的。”韓致遠伸手搭在趙擴的肩上,看起來主從二人毫不生分。

趙擴笑笑,“我有義,你呢?你知道我到底在問你什麽。”

“沒錯,正巧碰到了嘉國公,就像昨晚正巧碰到使團的游船,話多少會說幾句。”

趙擴又笑了笑,“走,去嘉王府坐坐,有你姐姐親手做的點心。”

“好啊,正好有時間,我也該向嘉王殿下做個禀報。”

……

嘉王府的書房,韓麗蓉将茶點送到之後,見兩個男人有正事要談,知趣退下。

韓致遠把當日延和殿的事又都跟趙擴講了一遍。另外還有在白洋湖,艮山王家村查到的事也都順帶簡要的說了,不過他的說詞只停留在王坤與張路的事,沒有提到慕成安留下的東西。

“延和殿的事……還有誰知道?”趙擴雙眉緊鎖,臉色沉下。

父皇竟然親口承認了艮山血案!

這種事,就算真的做了,又怎能跟任何人提?怎能在韓致遠的威吓之下吐出來?

不說,就永遠無法落實,韓致遠再有本事也翻不出埋了二十多年的一把殘骨頭。

說了……就意味着他是個雙手沾了血的人的兒子……太上皇早就想到父皇的所作所為,所以才不喜他這個孫子?在太上皇面前,他永遠比不得趙抦!

“沒有人再知道。”韓致遠道。

“真的?”趙擴目不轉睛的看着韓致遠。

“真的。”韓致遠眼睛一眨不眨。

“一扇門還有你韓家的其他人我也不在乎,那個慕景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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