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8 章 目擊證人
“那時你不過四歲,對這件事倒是記得挺清?”韓致遠轉回身插問一句。
不用說,貨郎說到的這兩個氣度不凡的人就是當今皇帝與莊文太子。
這與皇帝在延和殿時說的可是截然不同,按照貨郎的說法,就是皇帝不知什麽原因情緒激動的要投江,結果莊文太子為了阻攔他不小心自己反而掉進江裏去了。照此,皇帝應該對莊文太子落水的情況心知肚明,甚至還跟他有關,根本不是莊文太子有什麽秘密行事。
“是,我自出生時起便跟娘在那只小小的渡船上,每天看到的幾乎都是差不多的渡客,突然發生了點兒異狀,對一個孩子來說當然稀奇的很,之後我硬纏着娘問了許久,娘還責備我說別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多嘴。”
“娘沒把那當回事,我肯定原本也該忘記了。不想到了年底,有人在金沙渡附近打聽,問有沒有人在中元節左右出過船,有沒有見到什麽,娘覺得奇怪,叮囑我說不準提那件事,可是村長站出去告訴了那人,說娘只要沒有生病,一年到頭風雨無阻都會出船,中元節左右肯定載渡去了,那人就找上娘,開始娘什麽也不肯說,那人很和善,對娘說有人死了,懷疑另一個人是兇手,人命關天,所以想找目擊者問個明白,并且拿出了二人畫像。”
“娘一眼就認出正是那兩個氣度不凡的人,可是娘不願多事,還是什麽也不肯說,反倒是我多嘴,當着那個人的面便問娘是不是那兩個吵架的人。”貨郎懊悔的咬咬牙,“娘見再瞞不過,只得跟那個人說了實話。那人聽完之後還拿出一吊錢給娘做酬金,娘堅決沒有收,那人安撫娘說沒事,只是了解情況而已。可是後來,娘總覺得身邊有人盯着我們,帶着我小心翼翼的渡船。娘只是個成天在河道上來往的渡婦,掙的都是勤勞所得的辛苦錢,以為只要不再多言,就不會有事,那些盯梢的也大概是只為了監視娘的行蹤言行吧。”
“到了來年清明之後,有一天突然盯着我們的人都不見了。再後來有一天,當初來詢問娘的那個人急切的趕來,要我們母子離開金沙渡,說是三皇子恭州王已經知道了我們母子的存在,要殺我們滅口。娘非常驚愕,那人說他已經不能再派人暗中保護我們,要我們趕緊回家準備一下,他很快就會讓人來接我們走。”
“娘當時也吓壞了,她想不明白自己一個渡婦怎麽會跟恭州王扯上關系,不過再想就又想到,可能跟中元節見到的那兩個人有關。娘沒有出船,收拾好東西在家裏等着,那時她才想到,之前盯着我們的人其實可能是為了保護我們,因為我們無意中可能成了重要的人證,可是後來應該是發生了什麽意外,那些人不得不撤離。”
“不想這一等就等了好多天,再沒有見到那個人,也沒有等到誰來接我們,好像什麽事也沒有發生過。娘漸漸松了心,放下戒備,為了糊口再次到了渡口出船。可就在出船的第二天,有個人到了金沙渡,把剛剛載渡了一批客人的娘攔在了江中。”
“那人二話不說就跳上我們的小船,舉刀要殺我們。當時天快黑了,金沙渡除了我們的小船就只有這般殺氣騰騰的家夥。其他的渡夫都同情我們孤兒寡母,比我們收船早,留下晚些的渡客都讓給娘,可也是這番好意,讓遇到危險的我們求救無門,任憑娘喊啞了嗓子,也沒有人幫我們阻攔那幫殺手!”
貨郎陷在回憶的恐懼之中,閉上眼,平複了一下瑟瑟發抖的聲音,“我只記得明晃晃的刀劍,記得我驚駭的哭聲,還有娘聲嘶竭力的呼救,眼前一片亮光,耳邊陣陣寒風,然後……是血,血噴了出來,像一朵紅豔豔的花,散了一片。我從娘的懷中直接跌落進了江中……”
“等我再醒來,已經到了江對岸,身邊是白風,還有那個想要殺我們的人,他死了,白風說是他殺了那個刺客,我問他娘在哪裏,他說不知道,他只從江中撈起了我。我吵着要娘,他說幫我找。當時天已經黑透了,在浙江水中找一個人,談何容易?白風把那個刺客踢入江中,然後帶我上了小船,試着繼續找人。”
“結果很幸運,碰到了阿姆與阿姐,是她們恰巧經過金沙渡救了已經被江水卷出很遠的娘。娘斷了一條胳膊,還活着。我們幾人同行,遠離臨安,到了一個鎮子上,找了個大夫給娘療傷,可是娘的傷口很重,浸了水,當時大夫給處理好上了藥,可誰知幾天後娘的傷口潰爛,痙攣不斷,高燒不止,大夫說是傷口惡化成毒,入侵體內,損壞了五髒,為破傷風症狀……娘就那樣……死了……”
“後來,我得知白風就是那個前後兩次找到我們的那個人的兒子,那個人已經被恭州王害死,當日他拿着畫像讓娘辨認,那一高一低的兩個人正是當年的皇長子莊文太子與三皇子恭州王,莊文太子從金沙渡返回宮中之後就得了病,因為腳部有傷,也是在落水之後形成潰爛進而引發了破傷風。我只是依稀記得去年秋莊文太子薨逝,舉國哀喪,為此,當時的皇帝如今的太上皇還大赦天下,卻不知年幼的我曾與莊文太子有過一面之緣,而且還親眼見到他病前的情形。”
“那樣的記憶何其深刻,我怎能忘記?那是打小就埋在我腦中的噩夢,想忘也忘不了!就因為我跟娘多看了那麽一眼,被趙惇知道後,就想要我們的命,他怕什麽?他敢說莊文太子不是他害死的?他敢說艮山的血案真的是因為他遇刺,而不是他對莊文太子的人下殺手?聽白風說,死的人當中還有當日的船夫,船夫可要比我跟娘知道的清楚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