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戒瘾
回房間，關門，脫鞋，倒在床上。
宋芸覺得現在渾身都在發熱，爬起來往梳妝臺望一眼，果然，鏡中自己的臉肉眼可見地變紅了……
手機在震，肖娟發來消息——
【怎麽不接電話？我聽小惠說你媽媽發病了？怎麽樣？嚴重嗎？需要我做什麽嗎？】宋芸直接給她回了個電話。
“天！這麽晚了，你不會一直都在醫院吧？你媽媽情況怎樣？”肖娟幾乎是一接起電話就對她吼，“說話啊！”
宋芸笑起來：“放心，我很好，媽媽下周做手術。”
“不是說之前藥物治療都是好好的嗎？”肖娟轉而嘆息一聲，“不過也好，我也覺得做個手術保險些，但好像是要花挺多錢的……”
宋芸知道她想說什麽。
肖娟一直以來都了解她家裏的情況，能幫就盡量幫着。但肖娟也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很多時候不得不考慮自己。
在錢的方面，她們之間向來避及談論，因為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說得多了反而尴尬。
“其實……”她猶豫了一下，“肖娟，你是我唯一的朋友，這件事情我只告訴你一個人。”
肖娟立馬應着：“嗯，你說。”
“今天下午在五霜飯店，我們不是走散了嗎？”宋芸決定從頭講起，“然後我就碰到了傅承庭，他給了我一張名片。”
“後來到了醫院媽媽就發病，主治醫生說最遲下周也得進行手術，至少要交十萬塊。”她說着眼眶漸漸染上濕意，可嘆生活從來不會對她手下留情，“我拿不出那筆錢，把我榨幹也拿不出，可媽媽還躺在ICU裏……”
“然後呢？”肖娟緊張地追問。
宋芸頓了下，情緒緩過來：“然後我就給傅承庭打了電話。”
肖娟那邊靜了幾秒，她一定已經驚呆了。
“我沒想到他真的會過來，幫我交了醫藥費。”宋芸無力地笑了一下。
肖娟是聰明人，聽她這麽說也自然明白了，喃喃道：“所以你現在是……？”
“傅承庭的情人。”她不帶起伏地陳述事實。
“情人？他讓你做他女朋友？”
“不是女朋友，”她想到他剛才的話，“就只是情人。”
所以說文字有多精深，古有“孤舟欲夜發，只為訪情人”；陳奕迅唱“還有熱戀者擁吻，有情人鼓勵沒情人。”
“情人”又是一個多麽自欺欺人而又欲蓋彌彰的詞，有情也可做情人，無情也可做情人。
她和傅承庭屬于後者。
絕不是因為喜歡或者愛，傅承庭于她，不過是水深火熱中一棵救命的稻草，她在傅承庭眼裏，也不過是随手撿來的一個玩物。
他對她有興趣，但這點興趣能維持多久，到底什麽時候會散，她無從得知。
“那又怎樣，”肖娟安慰道，“你想想看傅承庭那麽有錢，在圈內的地位這麽高，你要是一直跟在他身邊，美人在懷，我就不信他能無動于衷。他既然願意領你回家，不就是被你吸引了嗎？”
“那不一樣，”她搖搖頭，低聲說，“你知道我的，我不求這些。”
……
事到如今再糾結下去也沒用，挂了電話後，宋芸索性起身去洗澡。
浴室的空間很大。裝修整體呈日式風格，正中央是一個浴缸，旁邊配有用木質小碗裝着的浴鹽，看來管家奶奶早在她來之前就已經提前過來清理了一番，還更換了牙刷和毛巾。
水流聲響起，在霧氣升騰中她恍然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擡手摸了摸下巴，又想到剛才分別前，傅承庭捏住她颌骨的力度，不輕不重，卻讓人無從反抗。
他的嘴唇有點冰，帶着些微強硬的力道碾壓她的下唇，結束時甚至還咬了一口……
停。
打住。
不能再想下去了。
宋芸舉起噴頭就往臉上淋，草草把頭發上的泡沫洗淨，也把那點念頭硬生生壓了下去。
關水後擦幹頭發，她只裹了個浴巾就出來找衣服，走到衣櫃前突然意識到一個非常非常嚴峻的問題——
管家奶奶只給她準備了外面穿的衣服，但沒準備貼身衣物啊。
她回到浴室想穿上今天換下來的再湊活一天，卻悲哀地發現剛才脫衣服的時候沒留意就随手丢地上了，現在已經成了濕噠噠的一團。
這下完了。
宋芸告訴自己要冷靜，但月黑風高夜，又是在傅承庭家裏，想求援都不知道找誰。
她不知道這裏的地址，點個超市的外賣再讓外賣員找根繩子把東西拉上來的選擇也沒有多餘的空間，也不知道管家奶奶的電話。
最要命的是，隔壁就住着傅承庭，可能他還沒睡，如果他實在睡不着一時興起半夜過來找她聊天也是有可能的。
她只能硬着頭皮拿起手機，戳開微信上和傅承庭的聊天界面，試探性給他發了一條信息——
宋芸：【睡了嗎？】
傅承庭：【還沒，有事？】
宋芸：【你有沒有管家奶奶的聯系方式，我有事想找她幫忙】傅承庭：【有是有】
傅承庭：【但是】
傅承庭：【我離你更近，找我不是更方便？】
宋芸：【……】
傅承庭回複得倒是很快，這番質問單從他的角度來看一點問題也沒有。
但讓她怎麽回？
難道直接說“我沒有內衣換了，你幫我想辦法解決一下”，這種話？那估計以後她都會在傅承庭面前擡不起頭來吧。
更何況，就算跟傅承庭說了又能怎樣？
這棟別墅地處郊區，管家奶奶也說了傅承庭一直一個人住，沒有過其他女人，應該也沒有私藏女人內衣的奇怪癖好，就這麽說給他聽，難不成他就能幫她憑空變出內衣來嗎？
宋芸糾結地盯着手機屏幕，仍是想不出該回些什麽。
傅承庭卻在這時候又發來了一條消息。
【出去看看】
她赤着腳向門口走去，走到一半又驀地想起現在自己身上唯一的遮蔽物只有一條浴巾，便趕緊到衣櫃裏去搜尋一陣子，拿了條寬松的白色長裙套上。
宋芸謹慎地把門打開一點，從縫隙中确認了外面的确沒有人，這才把房門敞開。
門前放着一個看上去挺沉重的籃子，上面蓋了塊布。
宋芸把它拿進來，關上門，掀開布才發現籃子裏面什麽都有，紙巾盒、衛生巾、幾個大品牌的護膚品和彩妝套裝、充電寶和數據線，當然還有幾包內衣內褲。
低頭再一看手機時，傅承庭的新消息剛好彈出來。
【林管家回來過，說是忘了給你準備日用品，現在收到了嗎？】原來是管家奶奶。宋芸微微松了口氣，回複道：【她一個老人家，這麽晚一個人回去會不會有危險？】傅承庭：【她住得離這裏很近，我已經派人送她回去了】宋芸：【那我明天得好好謝謝她】
她抿抿唇，心想場面功夫得做足，是不是還要順便再謝一下傅承庭。
正默默地組織語言呢，傅承庭卻沒給她那麽多時間。
傅承庭：【卸妝油在最裏面，白色包裝】
宋芸：【卸妝？】
宋芸：【我沒化妝啊。】
那邊沉默下來。
也不怪他這樣認為。
宋芸自小皮膚就白，又似乎有種神奇的體質，無論刮風下雨、春夏秋冬，她既不出油也不冒痘，臉上幹幹淨淨，乍一看就像是上了底妝一樣。
她生得媚，眼尾上挑，仿佛能攝人心魄，偏生又總愛用無辜的眼神打量着周遭，那種茫然四顧時的空洞之色，卻比那些濃妝豔抹的女星要誘人得多。
肖娟總調侃她是個天生的禍水，要不是自小就不愛與人打交道，雖然學過表演卻沒什麽野心，平生最大的夢想就是繼續完成半途中斷的學業成為一名大學老師，可能現在的娛樂圈都得被她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只是，傅承庭作為娛樂圈投資界的大佬，又是導演專業出身，閱人無數，看過的頂級美女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卻連這都看不出。
莫非以前他看那些女明星試鏡時都只關注她們做完妝發的模樣，而沒見過她們的素顏？
不應該啊。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可能在這片刻的冷場中，傅承庭也有些尴尬。
過了一會兒。
傅承庭：【嗯，睡了。】
“……”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熱戀者擁吻，有情人鼓勵沒情人。”——陳奕迅《失戀太少》“孤舟欲夜發，只為訪情人。”——韋應物《将發楚州，經寶應縣，訪李二，忽于州館相遇》鞠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