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戒瘾

“這裏不是哲學課堂,我沒有太多時間跟你們講人生道理。”

男人身上的西裝剪裁得體,銀灰色的領帶搭配質地考究的手工皮鞋,彰顯着主人挑剔的品味。

他說話之前習慣性地掃視臺下一周,開口時語調很低很冷。

還有那雙眼睛,黑得發沉,令人聯想到一潭深不見底的死水……

“你猜他有多大?”旁邊肖娟附過來跟宋芸竊竊私語,“才三十二,音樂、游戲、出版、電影,他都有所涉獵,可以說是圈子裏最大的投資人。”

宋芸坐在臺下,第一排末尾,能夠清楚地看見傅承庭利落的五官和棱角分明的側臉。

“在座的各位大多數都是表演科班出身,或是對影視藝術有濃厚興趣,”他靠着椅背,神情疏懶,俨然已将這場囊括了三千人的講座看得無足輕重,“我年輕的時候學導演,也學戲,當時是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鬧着玩兒,學了就學了。”

“現在回過頭來看,做的每一個選擇,走的每一步路,看似是錯的,到後面也變成對的。”

“想要功成名就,機會得自己争取,”最後他看了看表,起身站起來,“希遠能給你們這個機會,每天都有。”

他銳利的目光讓所有人都膽戰心驚:“聯系業務部,會有人替你們安排面試。”

講座結束,早已有秘書上臺把傅承庭護送出去,宋芸順着人流緩慢地往出口擠。

身邊不乏一些樣貌姣好的女大學生,手裏拿着宣傳單,興奮地指指點點。

她們應該就是傅承庭所說的那些表演科班了吧?

肖娟挽着宋芸的手,也在翻那本宣傳冊。

“小芸,你去報名嗎?我看今年希遠會簽不少人,這樣你媽媽的病不就有救了?”

“我就不……”宋芸喃喃着,“還是算了吧。”

希遠是全國最大的影視公司,每年都有無數功底深厚的人擠破了頭想進去。

她大二就辍學,怎麽看都沒有競争力。

肖娟也知道這一點,吐吐舌頭說:“那我就不管你啦,這麽重要的機會,我怎麽着也得沖一把,萬一就成了呢?”

宋芸便笑:“到時候成了大明星,我去給你當經紀人。”

講座設在本市一家有名飯店的會場裏開,當天恰好有個新晉小花來這裏辦粉絲見面會,他們剛走出去就被沖散了。

宋芸被撞得七葷八素,不得不把肩包挪到胸前,裏面裝着她的身份證和銀行卡,一百二十元現金。

四處都是人,她聽見有人焦急地連喊了幾聲“傅總”,接着人影閃過,是剛才上臺來接傅承庭的男秘書。

與其在這被擠成人肉餡餅,不如找個地方先避一避。恰好前方有一個隐蔽的安全出口标志,她推開門走了進去。

裏面是簡陋的樓梯間,沒刷牆,滿目都是水泥的灰色,很難看。

宋芸突然聞見一股煙味,不算嗆鼻,但也不算好聞。

她向那邊看去,直接愣在了原地。

剛才還在臺上的人,指尖夾着煙,靠在那裏。個子比她想象中的要高,神色冷冰。

他在這裏抽煙,看到她,只是輕輕點頭致意。

宋芸立馬扭回頭,臉燒起來。

他實在是很好看,近距離之下更是。她不禁好奇以他的長相為何不親自去演戲。不過他足夠有錢,有錢人一般都不屑于親自上陣的。

傅承庭抽完一整支煙,把煙蒂丢進垃圾桶裏就離開了。

離開之前,他遞給她一張名片。

上面寫着——

傅承庭。

希遠集團CEO。

宋芸走出飯店之後收到肖娟的信息,說是學校有課先走了。肖娟是嘉年大學表演系的學生,平時在花店兼職,也虧是肖娟幫忙搞到了票,她才能來聽這場講座。

而她只是個普通的花店小妹,廣告、電影、明星這些詞,對她來說實在太遙遠。

從飯店到醫院要坐十五路公交車,轉一個站。沿路都能看見希遠集團的廣告牌,一只金色的鳳凰,象征着華貴的新星。宋芸看得暗暗出神,連到站了都不知道。

“小姑娘,你是在這裏下吧?”

宋芸快步走到門邊:“師傅,你怎麽知道?”

司機師傅笑道:“你每天都來好幾趟,又長得那麽漂亮,我不想知道都不行。”

好像這個師傅之前也問過她一次,得知她母親生重病住院,以後就對她時有關照。

宋芸跟他道了謝,跑下車。

還沒跑進住院部,她就碰上平時負責照顧媽媽的護士小慧,急急地攔在眼前:“小芸,情況不好!你媽媽突發心髒驟停,醫生正在給她緊急搶救,你快過去!”

怎麽會?

宋芸被小慧拉着跑,腦子裏無數可怕的念頭閃過。

媽媽兩年前被确診出冠心病,一直都用藥物治療,上個月主治醫生還跟她說病情基本可控,怎麽會突然就發病?

主治醫生從ICU病房裏出來,後面跟着幾個醫師:“已經脫離危險,但你媽媽的病不能再拖了,最遲下周就得進行搭橋手術。”

“謝謝醫生,真的謝謝,救了我媽媽,”宋芸連連鞠躬,“我會想辦法的。”

主治醫生也是看小姑娘可憐,寬慰道:“別太着急,你先去把費用補齊,等你媽媽做完手術,情況會好很多。”

她又道了好幾聲謝,從包裏拿出糖果分給各位醫生護士,這才疲憊地走到長廊外面。

眼眶逐漸發紅,她默默苦笑了一下。

把費用補齊,哪兒有那麽容易。

搭橋手術的費用至少在十萬元以上,媽媽住的ICU病房一晚上也要兩千塊。這兩年媽媽生病已經花光了家裏所有的積蓄,還欠了親戚大幾萬。

唯一的朋友肖娟也是個窮學生,每周都要兼職打工,她實在是拉不下臉來向她開這個口。

籌不到錢,媽媽就會有危險。

宋芸拿出錢包,手都在抖。她想再去查一下銀行卡的餘額,卻意外翻出那張名片——

傅承庭。

希遠集團CEO。

她怔了怔。

走廊裏沒有其他人。那扇門緊閉着,透過小小的玻璃窗口,她能看見媽媽躺在最裏面,睡衣領子上有幾縷白發。

她抓着手機,輸入那行數字。

嘟聲持續了很久,沒有人接。

名片上其實寫着兩個號碼,下面的那個備注着“秘書室”三個字。最上面的號碼似乎是傅承庭本人的,可能是把她當作了閑雜人等,自動無視掉了。

她呼出口氣,開始撥打他秘書的電話。

這回很快就有人接起。

“您好,這裏是希遠集團總裁秘書室,請問您找誰?”

“您好,”宋芸盡量讓自己鎮定下來,“是這樣的,我今天下午在五霜飯店樓梯間和傅總見過,他給了我這個名片。”

她咽了咽口水,繼續道:“我實在沒辦法了才打電話給他,想請他幫忙。”

電話那頭靜了片刻,似乎是覺得這事實在是匪夷所思,過了一會兒才說:“好的,我會去跟傅總彙報,請問您的名字是?”

“宋芸,宋朝的宋,芸芸衆生的芸。”她松了口氣。

可挂了電話後她又有些忐忑。說到底傅承庭跟她一點關系也沒有,他有身份有地位,而她再普通不過,身上還背着負債,他又有什麽理由要幫她呢?

這世上極少出現無私向陌生人伸出援手的大善人,就算有,也不會在她這裏。

五點過一刻的時候有一個陌生電話打進,宋芸立馬接起來,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耳邊響起一個低冷的聲音,語氣很平,聽上去不留情面。

他只說了兩個字。

“在哪?”

傅承庭是晚上八點到的醫院。

重症醫學科在住院部六樓,從電梯出來,是一條空曠的長形廊道,有很明顯的消毒水味道,聞起來像過濃的肥皂液。

從牆根自下而上,光滑的瓷磚貼滿了半張牆壁,視覺上将整個空間一分為二,下面溢滿柔和的光,上面卻是慘白的一片。

女孩半倚着牆,長發散落肩頭。她聽見腳步聲,下意識地轉頭朝向這邊。

傅承庭垂下眼,默不作聲地看着她。

看着她緩緩跪下來,跪在他腳邊。

她擡起臉來,眼睛裏溢出淚水,低低地哀求着:“傅承庭,幫幫我好不好?”

“求你……救救我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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