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旗杆被盜
為了讓丹青生住的舒服,梅元祖專門隔出一個單獨的跨院。除了小雨之外,其他人一概不得入內。
只是每天早上,門外都會聚集着大群的人。各個眼睛通紅,哈欠連天,一看就是連夜守在這裏。
十幾日後,清晨,丹青生的居所。
突然,吱呀一聲,屋門打開,小雨拎着一個裝垃圾的木桶走了出來。
開始還東倒西歪打哈欠的人們,就好像看到獵物的野獸,全都站了起來,眼珠子各個瞪的溜圓。
小雨似乎已經很習慣這種場面,很淡定的走出門口,把木桶往地上一放,又返回去關上了門。
在小雨關上屋門的瞬間,那些人就好像得到什麽訊號一樣,呼啦一下就圍了上去。
“我的,這個是我的。”
“放屁,分明是我先拿到的!”
呼啦一下,連同木桶和垃圾,人群又一窩蜂似的消失不見。
過了一會,梅元祖溜溜達達的從遠處出現,手裏拎着一個嶄新的木桶,走到院門前敲了敲門。
小雨開門出來,探頭望了望,問道:“那些人走了啊。”
“嗯,走了。”梅元祖把木桶遞給小雨,苦笑道:“雨姑娘,要不然我幹脆給你搬十幾個木桶過來算了,反正也得天天換新的。”
“放那麽多木桶做什麽,怪礙眼的。”小雨眼睛翻了翻:“怎麽?你嫌煩啊?”
“怎麽會!”梅元祖連忙否認道:“那些人天天在這,吃住都給錢,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
人們現在也知道小梅莊的私塾不好進,送孩子的少了,上門求字的多了。
要換別的文人士子,肯定沒什麽人來,因為知道來了也得吃閉門羹。可丹青生不一樣,為販夫走卒題字的名頭在那擺着呢。而且小梅莊的百十來戶,也基本家家都貼了丹青生寫的對聯福字。字字映映生輝,讓人看着眼睛都發紅。
小梅莊的人怎麽拿到的字?不就是近水樓臺先得月,培養出感情了麽。既然如此,我們也耗在這,就當住店。
抱着這種心理,上門求字的人是絡繹不絕。雖然一概被小雨擋駕,但還是有一大批毅力帝留了下來。
為了培養感情套近乎,這些人是無所不用其極。每天早上搶着倒垃圾,也是例行之一。只是因為人多手雜,基本倒一次,就要廢一個木桶。
……
與小雨聊了兩句,梅元祖一拍腦袋:“差點忘了,縣試文票我拿回來了,回頭雨姑娘給先生吧。”
文票是考試必備,用于驗明正身。狀如金紙,內含文運。考生将血液滴入,金紙變紅。之後一分為二,一半随身攜帶,一半官方保管。入場之時,兩票相對。若是能自行黏合,煥發紅芒,則确認為考生本人。
早在前些日子,丹青生便已到縣府登記領票。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官府突然說有些額外的程序要走。所以直到今天,才由梅元祖把文票拿回來。
“元祖兄。”
就在小雨剛接過票的時候,丹青生拎着酒葫蘆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丹青生跟梅元祖打了個招呼,又對小雨無奈的嗔怪道:“你這丫頭,也不用什麽人都擋在外面吧。元祖兄來這麽多次,你一次都不往屋裏請。”
“怕影響公子休息嘛。”小雨吐了下舌頭,把文票遞給丹青生。
“先生授課操勞,元祖也是不敢打擾。”梅元祖不是不想來,主要是不敢得罪小雨。
丹青生看了梅元祖一眼,笑問道:“梅莊主此來,應該還是有別的事吧。”
“這個……”梅元祖小心的瞅了瞅小雨,憨笑道:“是有點事,但也不急。”
小雨一瞪眼:“你老瞅我幹嘛?有什麽事就說呗,婆婆媽媽。”
梅元祖遲疑的掏出一本冊子,對丹青生讪讪道:“不論是小考還是院試,按照慣例,考生都要在戶籍地留下記錄。我已經寫好了,就差個簽名。您看……”
“還有這個慣例啊,我看看。”小雨一把将冊子拿了過去,翻了翻:“怎麽都是空白啊,只有公子一個人的記錄。”
梅元祖眼角一陣抽搐,無奈道:“因為小梅莊這麽多年,只有丹先生報名縣試。”
“噢,我懂了,你們這是扯虎皮做大旗啊。”小雨瞪眼:“想拿公子當槍使,沒門!!”
梅元祖又是一咧嘴。
剛還說瞅你幹嘛?不瞅你能行嗎?就你這小姑奶奶,可比丹先生難伺候多了。
丹青生輕笑道:“沒關系的,我現在的戶籍在小梅莊,簽字記錄也是義務。”
“好吧,我聽公子的。”丹青生一說話,小雨立刻改變了态度。不過又想了想,從腰間摸出一個石頭似的東西:“我給您刻了個印信,要不要試試。”
“印信?你刻的。”丹青生有些驚訝。
許多文人士子都有刻有名字或雅號的印信,用于題字記錄之用。丹青生因為随便寫字都可達成異象,自覺有些招搖。之前随口提了一次,說改天也弄個印信,在一些場合用起來也不至于太過紮眼。
小雨當時聽的很認真,還詳細的追問了下。但丹青生卻也沒有想到,小雨竟然會自己刻了一個。
得到丹青生首肯後,小雨又掏出一小盒印泥,拿印信蘸了蘸,然後使勁的印在名冊上。
梅元祖探頭湊過去一看,那嘴立馬就咧的跟八萬一樣。
丹青生印!
這四個字倒是清晰,可也太醜了,簡直就像孩童塗鴉一般。
小雨也有些臉紅,嘀咕道:“我在紙上印的時候,好像比這個好看的啊。”
在紙上印的時候,沒有其他字作對比。現在和名冊上的字跡一對照,立刻就看出了差距。
丹青生把名冊接過來看了看:“小雨,看不出你還有這麽好的手藝,不錯。”
“公子,您就別笑話我了,羞死人。”小雨揚手就想把那印信丢出去。
“別啊。”丹青生連忙攔住,把印信拿了過來:“你這個雖然簡陋一些,但清晰樸實,頗合我的心意。”
“真的?”小雨半信半疑。
“自然是真的。”丹青生将印信揣入懷中:“從今天起,這就是我的專用印信。待有機會,我便去文廟留印。”
文廟蘊含天道威能,留印之後,印信便無法被仿造。
小雨高興的笑了,梅元祖見丹青生不像開玩笑,也只得無奈的把名冊收起。
誰都沒有想到,丹青生今日的無心之舉,竟然在日後開創了一股另類的印信風潮。随着丹青生日後聲名鵲起,許多文人為了跟風,甚至故意找一些孩童來幫他們篆刻印信。為的,就是小雨所刻印信的那種塗鴉效果。
“對了,丹先生,還有一事。”梅元祖道:“盜走旗杆的犯人還是沒有線索,您要不要再寫幅新的挂上去啊。”
丹青生刻在旗杆上的對子,在第二天夜晚就連同旗杆一道不翼而飛。丹青生的書法一字難求,有人打對子的主意倒也不算奇怪。只是查了半個多月,也沒找到盜取之人。
“找不到也無妨。若是有人上門挑戰,将那對子口述給對方也是一樣。”丹青生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旗杆斷掉的切口極為整潔,明顯是真氣高手所為。而且自從宋學山走後,竟然連一個上門找麻煩的人都沒有,未免太過反常。
或許,是自己鋒芒太漏,引起他人忌憚了吧。
丹青生望了眼遠方,拿起葫蘆喝了口酒。
不過也無所謂,左都禦史的戰詞都接了,還怕多這一個?
………
與此同時,平原縣城的府衙後宅。
“父親,我聽說小梅莊的人把丹青生的文票領走了。”劉智傑顯得有些焦躁:“您說的那個方法,真的能行嗎?要是被發現,可是要被殺頭的。”
“縣試非正式科舉,無文賢聖地鴻運照拂,不會有太多人關注的。”劉豐寵溺的看着劉智傑:“而且我的計劃也只是以防萬一。別忘了,為父也是閱卷的考官之一。只要你們文才相差不大,這個案首肯定是你的。”
劉智傑點了點頭:“孩兒自信才學不會比那丹青生弱,只是他那個對子,委實讓我有些心亂。”
“我兒不必煩憂。為父保證,案首一定是你!”劉豐的眼中,閃過一抹厲色。
“孩兒相信父親。”劉智傑知道父親很在意自己的功名,但卻不會知道,劉豐能為此做到怎樣的程度。
……
按照大漢慣例,知縣多有功名在身,至少也是個舉人。但劉豐卻是個例外,他的官,是花錢找左相賈成賢買的。而在買官之前,他是馬賊。
早年劉豐也頗具才學,只可惜修不出文道。後來因妒忌刀殺同窗好友,改名換姓逃到平原縣做了馬賊。
劉豐是個膽大心細的人,發現平原縣荒山野嶺,民智難開,有功名的人都不願意來,知縣更換頻繁。靈機一動,竟然膽大包天的以豪紳身份,找賈成賢捐了個官,洗白身份。
這種出身,注定劉豐和正統官員不同。如果有誰擋了路,他一定會不擇手段的予以掃除。
至于朝廷律法……
如果他真的有所敬畏,也就不會先做馬賊後買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