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0 章 為田七來
韓致遠翻看裴主簿整理的冊子,将裏面羅列的各個時間段相互計算都沒有碰到“三十七”這個數,不過其中提到的一個人引起他的注意。
此人姓田,汀州上杭人,是一得大師收授的第七個俗家弟子,被人稱作“田七”。一得大師圓寂後,田七為一得大師在法濟寺做了場超度法會,這件事在法濟寺留有記載,因為這個田七曾捐資龍溪縣文廟與縣學,做法會的時候也請當時的龍溪縣令參加,因為是一得大師的超度法會,龍溪縣令欣然參加,所以在龍溪縣的文案中也留下這段記載,文廟與縣學記錄中也有提及。這件事也被裴主簿劃為可信。
韓致遠随後便帶着朱熹的手令到了龍溪縣,調閱與田七相關的文案記載。
一般這種有過重要捐資的大善人都會在縣檔文案中留下筆墨,裴主簿查看的是與開元寺有關的內容,雖然也提及田七,但對田七此人的了解卻不夠細致,而韓致遠不想讓旁人知道他查閱的最終方向,便沒有再用裴主簿幫忙,而是親自到了龍溪縣衙。
“之前裴主簿已經調閱過一批文案,不夠用麽?”龍溪縣戶房書吏将韓致遠引到案宗房。
“總覺得缺少點什麽,我再看看。”韓致遠道。
“那公子自便。”
書吏将韓致遠留在案宗房,自己匆匆離開。
從“疫情”發源地來的人,誰也怕得很,只不過身在公門,各房書吏不敢像那些平民百姓一般明着躲避。上頭交代下來的事,還得照章辦。
韓致遠尋到八十八年前的文案歸類。
由于時間久遠,留存下來的關于這個時間段的記載并不多,用了半個多時辰的時間,韓致遠翻找到田七這個人,出現在文廟的一段記載裏。
原來文廟由于資金缺乏,年久失修,恰逢上杭縣學子田榮親抵漳州皈依一得大師門下,碰到此事便主動捐錢百貫,紋銀百兩,使文廟得以完善修葺。此人正好姓田,看來就是那個田七,田榮是他的本名。
根據身為上杭縣學子這個身份推算,當時的田榮最小也該有十幾歲,如果現在還活着,已是百歲老人。
田榮,後因皈依佛門,做了一得大師的俗家弟子,因在田家的叔伯兄弟當中排行老七,又被稱為田七。
田七又名三七,是一味草藥名。田榮被稱為田七,其中也有幾分濟世為人的寓意吧。
而這個三七……可與他在尋找的答案有關?三七并非指的時間,而是一個人?
如果這樣去想,那兩枚做引首章與壓角章的手指印是誰的?
一得大師圓寂,田七另外在法濟寺為其舉辦超度法會,這件事本身便有些于理不合。
離開龍溪縣衙,韓致遠來到登高山西麓的法濟寺。
“韓施主怎麽會來這裏?”法濟寺住持淨玄親自接見韓致遠。
“想問問住持,都是坐落在登高山的大寺院,法濟寺對開元寺有什麽看法?”
“施主若是詢問開元寺如今重案纏身,老衲出家人不管閑事,沒有什麽看法。”淨玄單手作一。
“那麽對一得大師當年壓封鼠妖之後圓寂一事呢?”韓致遠看着淨玄。
這位住持看起來八九十歲,眉白如雪,面上卻紅潤光彩,精神灼爍,尤其一雙眼睛,看人清透,似乎可洞察人心。
“一得大師乃是為世人敬仰之得道高僧。”淨玄道。
“據說一得大師有位俗家弟子,名叫田榮,曾在法濟寺為一得大師舉辦超度法會。我倒是奇怪,一得大師那樣的得道高僧,也需要有人幫助超度才能往生極樂?而且還是選擇了開元寺外的另一座寺院?”
“阿彌陀佛!”淨玄雙手合一,“施主有所不知。選擇法濟寺由住持一空大師舉辦超度,是一得大師生前所願。一得大師鎮妖之時便留下遺言,若要往生,希望他的師兄一空能夠送他一程。之後聽聞一得大師在開元寺圓寂,田七便帶頭請當時的法濟寺住持一空大師主持了這場法會。”
“是一得大師親口說的?”
“正是,當年在場信徒均有耳聞,當年老衲不過是個五六歲的小沙彌,對此事倒只是略有印象。開元寺衆僧自然不願法濟寺做這件事,但此事是一得大師親口所說,衆人皆知,他們總不能違了一得大師之意。也正因此,漸漸的,開元寺與法濟寺少了往來。”
韓致遠笑道:“佛家講求四大皆空,看來也并非如此,一得大師希望得同門師兄相送,而畢竟一空大師已去掌管法濟寺,開元寺衆僧倒是也沒有免了計較。”
“呵呵。”淨玄捋須輕笑。
韓致遠似乎覺得這位住持的笑意中藏了深深淺淺的東西。
三十七到三七,再到田榮,從而來到法濟寺,這一條路看來沒有走錯。
“按淨玄住持所說,如今竟是年近百歲的壽星,晚輩倒是看走了眼。淨玄住持曾見過一得大師,不知可否記得一得大師的手指是否有恙?”
“韓施主連此事也曾聽說?”淨玄倒是奇了。
“如此說來,一得大師的手指确實有點小傷?”韓致遠看看自己的手指,“若是落下指印,大概綠豆般大小。”
“你竟然也知道?”淨玄轉而訝然。
韓致遠不答,繼續問,“一得大師不擅水性吧?”
“沒錯,一得大師自幼恐水,最大的遺憾就是不懂水性,略有不便。你究竟如何得知這些?”淨玄驚訝的很。
韓致遠聽出門道,反問,“還有誰尋問過住持?”
“施主來法濟寺到底為了什麽?”
淨玄的鎮定被韓致遠打破,目中的深意加了幾許熱切,似乎非常期待他的答案。
見此,韓致遠決定直接了當的說出自己的意圖,“看來佛門修行之人果然多高壽,那位田榮老居士在世也是百歲有餘,晚輩倒是想拜訪這位自幼便行善積德的老前輩,淨玄大師可否引見?”
淨玄的目光在韓致遠臉上定格了片刻,“你是來找田七的?”
“或者說,三七。”
繼續定格視線的沉默,目中漸起波瀾,“你從何處聽說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