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3 章 不死不休
何四娘跟起初的朱熹一樣,誤會了他們的來歷,慕清顏也沒有解釋。
“我可跟你們先說,大人是一心為了漳州父老百姓,那真是愛民如子,坦坦蕩蕩。桂林村失火是該好好的查,要是讓我知道是哪個行此歹意,親手剁了他!”何四娘說着,擡腳将一顆石頭踢飛。
啪的一聲,路旁被石子擊中的樹枝竟脆生生的折斷了。
“四娘好功夫!”慕清顏稱贊。
“我這算什麽,你是沒見過高手。也就是在漳州城充充場子。”何四娘兩手交握,骨節脆生生的響。
“四娘說的如此風輕雲淡,也是豁達之人。”
“哈哈!豁達?人生在世幾多苦,當然要想得開,我藝不如人,就勤加練習,還打不過,但已盡力,也對得起自己,沒什麽好計較的。”
慕清顏與何四娘一路閑聊,從登高山偏西麓的比武場繞回到了南山麓,然後沿山路向上,來到那亭臺處。
“看着一條路,不想到這裏還不好走。”慕清顏站在亭臺臺上,向下眺望。
從下面看,這個亭臺不過就是在山坡上的一片平地上修建,等上去才知道,從山道上要拐到這個亭臺的位置,還要登上一塊巨石,然後再過一座小吊橋才能踏過去。
巨石是貼着山伸出來的石壁,上面有人工開鑿的口子,當做階梯,白天的時候也就攀過去了,可夜裏一手打着火把,又第一次走不熟悉,就有了點難度。好在有何四娘接過火把,又在前面帶着,不一會兒便翻了上去。
小吊橋雖然不長,但是晃晃悠悠,每一腳也要走的小心。吊橋與石階一起都掩在樹木叢中,從山下倒是不易發現。
“這是天黑了,以前白天的時候,不少人都會過來,這石壁上的字都是那些自以為學富五車才高八鬥的讀書人留下的。”何四娘舉着火把照了照身後的石壁。
“真不少!”慕清顏望過去。
“不過他們有個心照不宣的規矩,沒人在那兩塊迎客石上亂寫亂畫,上百年來,那兩塊石頭除了由前人镌刻下的那兩行字,幹幹淨淨。說起來,這兩塊石頭還有一番來歷,如今被毀,還不知道會被人怎樣妄議。”
慕清顏一邊聽着何四娘說話,一邊看石壁上的字。
這些字有不少都飽經風霜,褪去了顏色,只留下幾筆淡淡的痕跡。不過在淡掉的痕跡上很快就又覆蓋上了新的字,一層落一層,顯得雜亂無章。還有人想得周到,又有幾分刀工,便将想要寫的字刻在了石壁上,任由後人塗抹,也掩蓋不住先前留下的刀痕。
盤花體?
慕清顏暗然一驚。
石壁上那層層深淺墨色覆蓋之下,刻着十幾個核桃般大小的字,與旁邊所有的字體都不同,像極了她見過的盤花紋印章。十幾個字如交錯盛開在草地上的花朵,姿态妖嬈。一朵朵,像是依戀不分的有情人,烙在冰冷的石壁上,生死相偎。
“愉玉同心,永世長眠,不離不棄,不死不休。”
慕清顏仔細分辨那十幾個字,心中默讀。
愉玉同心,愉想到趙愉,玉……似乎也在哪裏特別聽過……慕清顏腦中飛轉……廢宅!義和坊那座廢宅的真正主人就叫杜玉,同樣也是漳州人士!
永世長眠,不離不棄,這無疑是一段比金堅的情愫,是某人發自肺腑的誓言。
不死不休……不死不休……這又是一種怎樣的恨?
是的,慕清顏根據最後四個字,想到的是恨,有一種恨讓人至死不休,投以畢生之力與此恨糾纏、争鬥、發洩,永不罷休!
“怎麽了?”何四娘見慕清顏定在那裏,直直地盯着石壁一言不發,打着火把靠近。
“沒什麽,就是在欣賞這些出自各家之手的字,其中不乏上等書法。”慕清顏轉過身,“看看迎客石的位置吧。你剛才說那兩塊石頭還有什麽來歷?”
何四娘打着火把走到一側,“這裏是一個,那邊是一個。啊呀!”
何四娘驚了一聲,舉着火把蹲到距離她們近的那個位置,“這真是傳說中的妖眼?”
慕清顏走過去一看,見地上有一大片印痕,蹲下身摸了摸,發現是濕的,沁入指尖的冰涼,“泉水?”
何四娘道:“這就是兩塊石頭的來歷。我早就聽說迎客石下壓着的是兩孔妖眼。因為把妖眼壓住,所以才無法作怪,保登高山下一方平安。這兩塊石頭其實可以稱為鎮妖石,所以那些人也就不敢在上面亂塗亂畫。迎客石一毀,妖眼重現天日……”
“四娘,那兩塊迎客石是被人掉了包,毀掉的是另外壘砌的幾塊石頭,不是那兩塊真正的迎客石。”慕清顏告訴她。
“是麽?原來是有人盜走了迎客石?”何四娘訝然。
“是的。”慕清顏從何四娘手中接過火把,自己照亮查看。
“是什麽人?費這勁兒幹什麽?詐唬人?”何四娘不解。
“不知道。”慕清顏查看了這邊之後,又起身去另一邊查看,“原來這迎客石不是在這裏天生的。”
“當然不是。剛才我不是說了麽,是為了壓妖眼,被人弄來,磨平了底子平放在這裏。據說這兩塊大石頭原本出自天寶大山中。就開元寺的那幫人,說是他們的祖師爺安排人做的,是一個得道高僧,現在寺裏還供奉着他的舍利。這兩塊石頭一丢,又真冒出泉眼,那可是更有開元寺的人去說了!”
“兩塊大石頭被人搬走總不會無聲無息。”慕清顏放眼四周。
“要是深更半夜的,在這山上做點什麽怕是也沒人能留意的着。”何四娘道,“你說石頭被人替換,那時間肯定也不長,否則也不會沒人發現。大概也就是起火後的這幾天。桂林村失火之後,來登高山的人明顯少了許多,上山的人也都離開了不少,做起事兒來更容易。不過來來回回的,我想也是附近的人幹的!都怪之前沒有料到,否則我暗中守着,肯定能有發現!”
慕清顏見何四娘很是自責,勸慰道:“四娘,這沒什麽可懊惱的,那些歹人的心思怎能是我們平常人追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