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2 章 以案制案
刑部尚書強忍着喉嚨間的翻滾，以一名酷吏的口吻命令，“打，繼續打！”
勁鞭啪啪的抽打在那人的身上，原本鮮血淋淋的身體又落下了一道道新鮮的血痕。
那人繼而放聲大笑，“哈哈……趙擴，你們要是敢打死我，算你們贏！”
“本王現在不要你的命，但可要你生不如死！”
趙擴冷冷的甩下一句，折身出了大牢，“其他人的口供呢？”
“回殿下。”跟随在趙擴身邊的刑部尚書道，“據另外十三人目前交代，他們與之前陳立等人相似，皆因‘上神’幫助他們完成至少一樁心願，從而成為忠實的信徒，受命行事。之前那些被從河道中挖出的鐵棍等物就是他們帶人趁夜掩埋，但是對那些鐵棍的作用并不知情。”
“哼！含冤受屈可找各級衙門申訴，竟然受人唆使密謀以案制案，這與以暴制暴有何區別？大宋律法何在？！”趙擴怒道。
從陳立等人的口中，他已經知道所謂的“心願”是什麽。
照陳立所說，他們原本都是分散各地的老實本分之人，被鄉鄰惡霸欺負之後投告無門，機緣巧合之下受到“上神”的照顧，或幫助報仇，或幫助擺平，感念“上神”恩德，從而死心塌地的追随做事，漸漸受到“上神”蠱惑，漲了野心，做起了一朝泥土翻身飛向雲端的春秋大夢！
這是仗着手頭的權勢徇私枉法，收攏人心！
這幫人“心願已了”，卻又有更多無辜的人受到牽連禍害，單從陳立等人口中就翻出了幾樁糊弄應付的陳年舊案，不知從這十三人口中又要翻出多少被壓下的糊塗案！這且還不說眼下在臨安生起的風浪，殘害的那三名新娘！
此人必然是朝廷中人，或者是與朝廷有密切關系之人，沒有大的能力在名門位高者中謀事，便在這些低下的平頭百姓中作妖，以期聚集蝼蟻之力擊潰河堤。
“讓人去吏部翻翻名冊，盤查這個時候朝中以及在臨安任職的各門官員中缺了哪號人物！”趙擴命道。
“是，下官這就讓人去辦。”刑部尚書馬上派刑部侍郎去查辦此事。
“他們還交代了什麽？”趙擴繼續詢問。
“他們還交代說昌樂坊的轎子鋪是他們的據點，另外還有棺材鋪，借用轎子鋪與棺材鋪生意的掩飾，通過知情或不知情的杠夫将他們需要運送的東西送往各處，但具體送過什麽就都說不全了。在發生第二件新娘案之後，昌樂坊的轎子鋪便以關張的名義廢棄，除了在仁和縣丞搜查轎子鋪時故意留下兩盞熱茶與吳順海身份文碟借以混淆官府視線之外，不曾再做其他。”
刑部尚書接着道，“殿下，新娘案果然是與這些人有關！據他們交代，第一個新娘案，是由他們的人先一步潛進秋娘家，把秋娘給替換掉了。真正的秋娘在出嫁前一刻被他們從家中劫走，他們中身形與之相近的人則套上秋娘的嫁衣，又以蒙頭紅遮掩，上了喜轎。那頂轎子本就暗藏玄機，假秋娘借機隐身遁逃，留下嫁衣與一塊石頭。”
“案發第一起，毫無防備，他們如此輕易得手倒不足為奇。可要成事，關鍵還在那頂喜轎，這轎子鋪是肯定脫不了幹系，沒人交代錢塘縣的那家轎子鋪也是他們的據點麽？”
“這倒不曾，只是有人供述，那頂喜轎實則出自昌樂坊轎子鋪特制，不知通過什麽途徑賣給了錢塘縣的那家轎子鋪，下官已經派人去提審轎子鋪掌櫃。至于作案動機，他們只說是‘上神’的安排，他們服從的是‘上神’的旨意。而第二個新娘受雇的昌樂坊轎子鋪本身就是他們的密會之地，行事更加隐秘方便，據其中一人交代，此案全部是按照一個叫張路的安排去做，為的是幫助張路完成心願。”
“對這等暗中謀劃之事，這些人已經習以為常，他們都是身背案底之人，以‘上神’為首互相幫助，自成一家，上神使者便是其中最受‘上神’信任之人，據說能夠得到‘上神’偏愛，接受神力，想必又是妖言惑衆罷了，瞧他們一個個面黃肌瘦，萎靡不振的樣子，什麽神力？分明是精力被抽走一般！”
慕清顏一直跟随在趙擴身後，聽着尚書大人的講述，在說到那些人萎靡不振的時候，插言道，“那些人萎靡不振，應該是許久沒有休息所致。我确實親眼見到受那塊巨石影響，一個疲倦之人頃刻之間精神抖擻，想必是借助藥力支撐，藥效過後便現了原形。”
“你是……”
刑部尚書不認得慕清顏。
“草民慕景彥。”慕清顏拱手道。
“哦。”刑部尚書恍然，“原來是你。”
“所謂的上神使者就他們十三人？”趙擴問。
“是十八人。另外還有五人，分別是已死的張路，口書吳兄弟，還有負責去聯系調動雜耍藝人的阿虎阿豹兄弟，此二人便是與口書吳兄弟一起扮鬼面在夜中行事之人。據交代，轎子鋪中的兩杯熱茶也是這阿虎阿豹二人暗中留放的，從轎子鋪後門逃出之後便回到隔壁去應付衙門搜查，大概是這二人善于僞裝，竟蒙混了過去，此時也不知逃到了哪裏。”刑部尚書道。
“就是我接連見到的那兩個花臉男人。”慕清顏道，“捕獲的人當中确實沒有他們，之前在尋找望仙橋目擊路人時曾請留府孫小姐畫像。有些差役應該不陌生，他倆能夠順利蒙混過去，大概與韓公子第一次安排仁和縣衙搜查月老祠後山一樣。”
因為仁和縣衙當中有他們的人，所以關鍵的東西都被遺漏掉，也就給了他們逃機。
“仁和縣衙！”趙擴冷哼一聲。
所有人都聽到嘉王殿下鼻息間散出的寒氣，待此事結束之後，各衙門定是免不了一番雷厲風行的整頓。
“讓人拿畫像去城南外來往路人中留意，發現行蹤之後秘密跟蹤。”
嘉王殿下的腦筋也很快，得知這兩個人與設伏使團的雜耍藝人在一起，便想到借用畫像去城南尋找這兩個人的身影，對其他可疑之人不甚了解，但是只要跟上這兩個人便能确定他們的伏擊地點，統一兵力，不必再兵分兩路，糾結于哪個城門。
刑部偏堂就留存着畫像，刑部尚書派人去取。
而刑部偏堂就位于刑部西側跨院。在刑部偏堂的東廂房，也就是那間經常停屍的房屋旁邊就有一扇小門直通這邊的刑部，這也是為了辦事方便而留。從偏堂到刑部，相互通連，不用專門出去再從正門繞一圈兒。
刑部的人穿過小門去了偏堂，趙擴也讓慕清顏跟着過去看看那邊的情況，而他則繼續留在刑部審訊衆犯，尤其是那個嘴硬又狂妄的“上神”！同時，他也将慕清顏從山洞帶回來的那塊木片交給刑部獄吏去查問，看案犯當中有誰識得此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