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7 章 微隐(中)
第十九章微隐(中)
白晝西沉,日漸黃昏。
她抱着一份文件推開門,踩踏着厚厚的純黑色地毯,無聲無息。
塵埃以極緩慢的速度在室內沉浮,連呼吸的起伏與聲音都沒有。
從她徑直走入董事長辦公室的那一刻,桌後的男人就沒有擡起頭過,一直專注地看着手中已有的材料,直到她把辭呈放在桌上,甚至往他面前推了推,也沒用任何不同的反應。
看着埋頭審視材料的男人,看着他滿頭灰白的發絲低垂,消瘦而纖長的手指握着筆挲挲地寫着文字,她亦一言不發。
就這樣僵持。
唯一在兩者間流動着的,是窒息的沉默,但兩人如常的神色,似在經歷每日都重現的場景。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連窗外的光線都能看出移動的痕跡。
“我走了,再見。”最後,她輕輕說。
道過別,腳步卻仍踟蹰。
桌子後面的男人終于停筆,用腳尖點點地毯,他所坐的老板椅因此後滑了數尺。
男子擡起頭,與進來的人對視。雖然是自下而上的角度,男人的眸子卻散發着寒意的、審視的目光。
“你要辭職?為了那種人辭職?”他用冰冷的聲音問。
她點頭。
“然後呢?和他手拉手去結婚,做幾十年有名無實的家庭主婦,任他在外面花天酒地,直到某一天,以你現在的模樣參加他的葬禮?”他譏诮地形容着,揚起半邊笑容,把手裏的材料甩到地上:“好極了,看來我這些研究毫無意義。”
材料在半空中被□的氣流撕裂,無數的白紙片分散如雪,紛揚下落,堆積在她腳邊。
她怔怔看了散落一地的碎屑片刻,方低聲嘆息道:“我很抱歉,瞳雪……我都明白,可是……”
她及時止住了話。因為她注意到,男人冰冷的眼底隐隐有了燎原怒意,也不知究竟是針對誰。
“抱歉?”男人重重咬字,低沉地重複道。
兩人壓抑地對視。
忽然,他的怒意松懈了,繼而傾身挑眉,又重重倚靠回舒适的椅背:“你知道如何表示自己的歉意?”
她不答話,只是低頭看着地面,好像腳下開出一朵花,而那朵花是從未見過的品種。
“過來。”男人說,順手解開襯衫上部的扣子。
聞言,穩穩站定的雙腿一顫,但她還是過去了。
她彎下腰,替男人解開了全部的衣扣,拉開皮帶。
“繼續。”男人吩咐。修長的手指翻動,輕易解開了她層疊的衣物,用手指慢慢感受熨帖的溫度。室內不算暖,她□的肌膚很快染上了一層色彩,那是昭示着她何等畏寒的青白色。
他把她抱到腿上,慢慢貫穿。
一道細細的血液順着大腿流淌而下,滴在白色的紙片上。
“自己動,要有誠意。”他把嘴唇壓在她耳側的頭發上。
她勉強點頭,卻遲遲沒有動作。因為疼痛、疼痛還有更多的疼痛,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瑟瑟發抖,還有把頭靠在他的肩上低聲喘息。
汗珠一個一個從她冰涼的肌膚裏沁出來,比肢體的溫度更涼。
男人輕輕撫摸着她的背,手掌慢慢下滑,暧昧地揉着她的雙腿,把人更加拉向自己。
她嗚咽,這聲音就像一種催促,染得他眼神更加暗沉。
“連道歉都需要我幫你,你不說聲謝謝嗎?”他手一揮,把眼前的東西随意地掃落在地,維持着侵入的姿勢把人壓在桌上。
“謝……謝……你。”她支離破碎地回應。似有千鈞的重量一下壓在她身上,兩條後腿在男人腹下不正常地弓曲着,因為煎熬不斷痙攣。
刀鑿斧鋸,斷枝利石都在脆弱的位置鈍鈍地切割。
“不客氣。”他俯身,一面激烈地動作,一面啃咬她的肩膀。
她仰起臉,看着窗外覆滿餘晖的穹窿,一只飛鳥在遠處靜靜地、一圈圈地翺翔,它犀利的眸子此刻一定望見了蝼蟻般命運裏上苦苦掙紮的她,一個直上萬裏,一個悸動痙攣的肉身卻在猙獰的禁锢下游絲般喘息。
情熱之際,他附在她耳邊說:“你可以去送那個白眼狼出去,但是你的辭職我不批準,反正一周左右你就會苦着臉回來了……”
男人想了想又糾正道:“不,三到五天之後。”
這話一出,一室寂然,只剩下細若游絲的喘息。
“即便如此,只要能暫時離開你……”沉默許久,她忽然輕輕地說。面對他,她不怕自己無法離開,她怕自己離不開。
“夠了……”他慢慢撤出,支起身子,把自己的襯衫輕輕披在她身上,托起她淚痕交錯的臉。
男人嘆息:“小海,你不覺得這是噩夢,可我覺得是。”
他認真道:“我們沒必要否認過去,可你也沒必要被我再傷害一次。”
從進門以後,她第一次笑了。
“任何時候,任何地點,任何理由,你都是你。”
她用手指勾勒男人面目的輪廓,笑意從唇角一路蔓延到眼底:“果然,終南之魇和大灰的力量有很大的差距。”
即便是在公約的限制下,大灰仍然可以真正把噩夢混淆在現實中,讓兩者的歷程交織在一起;而她現在身處的夢境,只能重現過去她見過的一切。
正因為如此,意圖闖入終南禁地的不速之客會被自己的過往所魇,而又沒有力量脫困。
只可惜,她的過往,還有她過往中的家夥,比較……
一只巨大的指勾擊碎了牆面。
在剝落的牆壁中,紙片飄飛,醜門海披着白色襯衫站在厚厚的黑地毯上,瞳指劍平舉,斬斷了所在境界的規則。
只有夢境的力量,才能夠戰勝夢境。
大地因為氣流和中分破碎,所有突出的建築都夷為平地,氣浪挾卷着碎裂的一切,如海潮般翻湧上天。那只指勾重重劃破了天空接近地平線的位置,把鮮紅的太陽擊穿了!
天昏地暗,原本是西沉紅日的裂口,變成轟隆着吸取一切的黑洞,把整個境界徹底扯碎了!
夢境破碎前最後殘留的聲音,是瞳雪懶洋洋的嘲弄:
“比起地毯,我更喜歡地攤。”
還有醜門海在夢中的抱怨:
“瞳雪,請你不要太有創造力了。”
夢境完全湮滅。
現實中的醜門海手指一緊,猛然回過神來。剛才仿若真實的感觸,瞬間變得遙遠而不确定。
除了夢,再沒有任何機會,讓人如此清晰地回想過去的一切。
然而……那是現實,那不是噩夢,她也不認為那是噩夢。
只是……一種必經。
因為劇烈的錯位感,她感到一陣眩暈,腳下踩空了最後一節舷梯,直接踏在地面上。
醜門海身形一跄,向前倒去。
“小心。”廖千秋站在舷梯之下,第一時間擡手去扶。盡管他的動作優雅而紳士,神情裏确有幾分緊張關懷。
帶着白手套的手指還沒有碰到醜門海的衣袂,另一雙手已經先一步從背後抱住了她。
“放心。”瞳雪帶着笑意說。
醜門海輕輕嗯了一聲,又對廖千秋說:“謝謝你,廖先生。”
看其他人的反應,似乎別人都沒有入夢,這讓她感到困惑。
雲生,海結,夢起。
“瞬魇”是夜終南才有的迷夢情形,用以阻擋侵入者的腳步,卻在普通的南山便出現了。
這種認知讓醜門海感到憂心忡忡。
她很清楚,南山是有靈的。
終南究竟想告訴她什麽?
是希望她埋沒掉什麽?永遠關閉夜終南?還是再也不踏足那裏?
原本明朗的事情,就像升騰的雲氣,忽然又充滿了迷霧。
“好了,那邊還有一批人在等我們。”廖千秋的話打斷了她的思緒。
醜門海道了句歉,點點頭跟上。她心中百感交集,卻又不能顯露,只得強打精神,任廖千秋帶她去見同行的人手。
果然,除了已經先她登陸的四十九禍,侯在降落地的鳳千久和他的護陣傀儡,還有幾十人是生面孔。不僅不歸屬于廖千秋曾用的武裝力量,在廖氏山莊也沒有見過。
“哥,您來了。”鳳千久主動見禮,這殷勤的舉動只換來廖千秋卻之不恭的颔首。
“都到齊了?”廖千秋的目光越過胞弟,比起兄友弟恭,他更關心此行的人手是否齊備。
“是的。”鳳千久微微側身,讓出背後的密林隐蔽物。這一群人顯然經驗十足,盡管整片降落地帶都被夷平,卻仍似沒有人煙駐足。
醜門海細看才能分辨得出,鳳千久背後竟然黑壓壓停放在二十餘輛越野車,一群煞神一般魁梧精悍的大漢身着仿生迷彩,原本或聊或坐,或嘆或歇,見到廖千秋到來,立刻提打精神,換一副恭敬肅穆的正容,齊刷刷立起身來,數十人做完整系列動作,竟然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不知這些位先生是?”醜門海環視四周,地面隐隐有有大批人馬宿營的痕跡,看樣子這群人是早已等候在此的。
“後勤人員。”廖千秋風輕雲淡的說,而這群萬裏挑一的行伍力量只能僵硬地點頭說是。
為了做到徹底無障,周圍樹木都是清除到根部,某些殘留的斷口有被人工砍伐夷平的跡象,而這些漢子有數位虎口崩裂,覆着一層新敷上的藥,确實做了很多伐木的工作。
醜門海打量着這些人,他們也在視線可以轉動的範圍內觀察着她,一雙雙因為勞憊而混濁的眼底卻帶着刀鋒般的明亮。
鳳千久的傀儡都是巫師術師,不可能砍枝伐木;這三天,他分明就是把特種力量當苦力使用。
“她就是醜門海,我們的引路者。”廖千秋把手環在醜門海的腰上,把人往前又帶了幾步。
“各位先生辛苦了。”醜門海微微傾身,對這些或許手上染過鮮血的人們行禮,順便不着痕跡地和廖千秋的手臂保持距離。
廖千秋此行不可能用外人。除非……這些人絕不會活着離開。
面對醜門海的謙然,為首的褐膚男人有些錯愕。他五官很深,看起來應該是混血;布滿淺色瘢痕的脖子上露着一只異獸的刺青,看起來似乎是兇獸窮奇。
“醜門先生,您好,我叫狄磊。”這個将近兩米的男子微微躬身彌補兩人身高的差距,試圖與這個有禮的引路人握手。
醜門海還沒有反應過來,狄磊已經倒在地上。
原來剛才狄磊粗壯的手臂堪堪伸到半路,便被廖千秋用手杖狠狠抽打在手腕處,筋骨碎裂的劇痛和巨大的沖力把男人掼倒在地。
他的頭發瞬間被劇痛引發的汗水浸濕,猛然擡頭看向漠然的廖千秋,惶恐間帶着茫然和不可置信。
盡管還沒有傻到開口詢問,但他确實不知道自己的禮貌錯在何處。
廖千秋早吩咐過諸人對青山以禮相待,這些人是知道的;但他們不知道這幾日廖千秋真見到醜門海後,對其在心境上的變化,自然受了無妄之災。
廖千秋不再看汗水涔涔的狄磊,而是溫和地詢問醜門海:“我們該怎麽走?”
醜門海一時失語。
“沒關系,你再想想。”廖千秋依然溫柔地說。
她神色複雜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傷者:“找人給他接骨,我看看地貌。”
雖然這個人沒有呼痛,可她還是聽得見血流加速的聲音、劇烈的心跳聲,還有不規律的呼吸。
她在心底搖頭嘆息。
廖千秋為了不老方所花的時間和準備是常人無法想象的。
即便是培養炮灰。
除了體格和力量,這些人在被廖千秋雇傭後經過了長期的禮儀訓練,還有洗腦。
他們不僅要獻出忠誠,獻出生命,還有自己應該保留的尊嚴。
對這些率性不羁的軍伍來說,也許最折磨的就是這個了。
醜門海借觀察地形之際,不再屈就和廖千秋站在一處,她走回瞳雪身邊,耳側各種聲音似乎因為瞳雪的呼吸聲越來越遠。
運輸機的降落地點是山谷陽面,相對于其他地勢而言,這是一段比較平緩的位置,便于先前的一衆人馬清理平臺。
再往下行,氣流和地形都不适合降落。
她俯瞰子午谷,低坳以南北縱向綿延,環抱的山體總長約三百三十公裏,北方的子口為脈絡入口,南方的午口則為出口。這個山谷地勢險要,自古以棧道通關,至今仍然在山體上遺留着一段段古棧道遺跡,遠遠望去有幾分蒼涼古韻。
雲氣稀薄,衆人站在山腰處,谷底密林清晰可見,仿佛一覽山谷全貌。然而看似平闊的山脊猶如兵陣奇旋障目,暗藏重山複巘,把更深處谷地的景色悄然掩映在深碧色的山林中。
“還要走很多路。”她說:“大概半天的步程,你們先帶好補給吧。”
叢林繁茂,處處都是行進的阻礙,所以要真正下到山谷深處——也就是走到微隐泉所在的位置——還有四個小時的步行路程。
廖千秋微微一笑“你上車就好,我們可以一路開過去。”
醜門海這次真有些生氣了,質問道:“你究竟要砍多少樹?”
“有多少擋在我面前,就是多少。”廖千秋拉開一輛大型越野車的副座,自己則親自坐上駕駛位置,溫文爾雅地做了個“請”的手勢:“上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小白繼續努力練習……
現在中午能休息一個小時了,就直接背着板子上班去,反正小白不睡午覺……
希望寫到翠翠的時候,已經可以自己畫人設了。
謝謝懶懶的主人的精心教導。
PS:此人誰也不是,只是想象着的練筆。
最後是新文的gg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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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裁,帝王,不能吃的刀削面。
小人兒,冷峻,天神般的容顏。
好男人都要滅天又殺人,一路踩着血腳印兒,惡魔似地微笑着說:“shei也不能阻擋,我要你只shuo于我!”【嗯,請就這麽念】
少女有做夢的權利,正如少年有夢到一堆少女的權利。相遇之前,你們shei也別管shei。
而劉翠翠,有……自認為是少女的權利。
面對抱着采訪本子記錄的胡小白,生殺予奪的大大狐貍抱着炸雞塊和戀愛小說笑出了聲。
“我愛所有華麗到不切實際的橋段,例如我想改名叫劉如霜。”
唯有真愛,我願與他共享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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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