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軟包子,你為什麽要叫軟包子(3)

那日的夜晚,滂沱的雨聲似乎蓋過了一切聲音。若不是比常人警醒,醜門海幾乎錯過了那有氣無力的敲門聲。

當她打開門時,不可置信地看到了一個比白日更加落魄的傅秋肅。

能讓她認出這是秋肅,不是因為那蒼白得有些失真的五官,而是他面上仍然保持着的微笑。面前的男子渾身濕透,手指關節清白泛紅,一看就是故意淋雨讓自己涼透了。随着胸膛的呼吸起伏,酒氣熏天。

醜門海認識的所有人裏,秋肅是僅比她酒量稍好一點的人。她酒精過敏不能喝,秋肅則是沾杯就醉的那種。像秋肅的酒量,能喝到渾身泛起酒氣,那無異于一種自暴自棄了。

“給我個解釋,這不是我認識的傅秋肅。”醜門海攔在門口不讓他進去。

“我猜他被人盯梢了。”瞳雪眼神一冷,門外的所有燈火熄滅,沉入黑暗之中,把一切隔絕。

“沒錯……有人跟着我,不止一批。線索找到我這裏就可以了,我不能連累翟雲,所以不得不做個買醉的窩囊廢。”醜門海這才側身放行,傅秋肅對瞳雪點了點頭算是道謝。

“廢柴親王也幫了忙。”醜門海道。秋肅的身上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氣息,是弗裏厄的标識。兩方人馬在暗處肯定交火過了。

“看來果然有些更深的牽扯,否則那些蝙蝠不會這麽上心。”瞳雪思量:“該不會有什麽吸血鬼也給人拆了?”

“想要研究生命的秘密,吸血鬼确實是個好課題……現在,咱們三個要不要開個全體會議讨論一下?”醜門海建議道。

“嗚……”

傅秋肅的狀态顯然不适合開會。他在兩個人面前重重倒下了,不省人事。

“酒氣這麽重,渾身濕透,這麽睡下會生病的。”醜門海皺眉。

瞳雪道:“我去放水。”

說完,徑自走到客房放洗澡水去了。

醜門海攔腰抱着秋肅,吭哧吭哧,半拖半扯地把他拉進浴室。

“好像應該我去放水你來搬他吧?”醜門海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不住抱怨道。

秋肅很瘦,但重量也夠她看的;再加上她對酒精過敏,只是聞着酒氣,整個人就紅了,連帶着皮膚也癢癢,簡直就是遭罪。

“你怎麽可以這樣對待自己的朋友!”瞳雪倚在浴室門口,抱臂板着臉,義正言辭地指責她。他說:“朋友的事就是自己的事,怎麽可以假手他人?”

其實就是懶得搬吧……醜門海想。

她試了試水溫,使出吃奶的力氣把傅秋肅架進浴缸裏,總算長長舒了口氣,撸起袖子低頭去解他的扣子。等到上衣脫幹淨了,又開始扯褲子。

瞳雪在一旁看得額頭青筋直跳,最後實在看不下去了,拎着醜門海的領子退了好幾步:“這個我來就行。”

“我怎麽可以這樣對待自己的朋友!”醜門海板着臉,義正言辭地指責他:“朋友的事就是自己的事,怎麽可以假手他人?”

“醜門海!”瞳雪咬牙切齒。

“在!”醜門海氣哼哼地看着他,理直氣壯,毫不退讓。

被熱水一熏,本來快被雨水凍僵的傅秋肅稍微清醒了一點。尴尬地穿着一身半解的衣服坐在一缸熱水裏,看着幾乎要掐起來的兩個人,他低低咳了一聲:“謝謝你們了,我自己可以洗的。”

他勉力擡起手,要拿浴花,試了好幾次也沒有成功。

“你變回去。”醜門海最後只能出此下策了。

“唉……好吧……”傅秋肅無奈,一陣雲蒸霞蔚,衣服已散落一旁,浴缸裏的水溢出一些。一只白色的獸,如羊羔跪乳般蜷卧在溫水中。

瞳雪滿意地把門帶上。搓澡這種事情他才不會去做。

浴室內水氣氤氲,帶着些許暖意。

醜門海低着頭,一邊用一個最大號的浴花刷着傅秋肅,一邊念叨着:“唉,秋肅你這個受氣包……白的……你這個顏色就決定了你一輩子都是個受氣包嘿嘿……”

九天十地唯一的白麒麟,永遠不會流淚的白麒麟,在天界受盡欺淩排擠的白麒麟。

當新的白麒麟誕生,意味着上一只白麒麟已經隕落。

秋肅沒有親人,也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族人。所謂的麒麟,雖然是天地間的瑞獸,卻更像是對繁華天界的裝飾品,沒有白麒麟鎮魂滅魂之能——秋肅一曲《鎮魂》,可讓人生無怨、死無憾,扭轉乾坤。

這樣的力量,讓他受盡白眼和孤立。正因為如此,傅秋肅,以及上一代的白麒麟,都是下界後化身為平凡的人類,在人間默默生活,沒有再回過天界。

未曾謀面的族人所留給他的,只有一套小小的宅子。在他心裏,是自己帶來了那人的隕落。

先人留下的所有紀念,只有這所老宅,還有被那只白麒麟賜福過的,消減蘭陵王戾氣的假面。

自從他得知,上一只白麒麟曾有個心願,就是完善《蘭陵入陣曲》,他便住進老宅,謀了份簡單的教書工作,然後遭遇種種。

從醜門海夜入萬屍洞,把蘭陵王的假面拿給他,到如今再次相遇,六年已過,自己不但全無進展,還牽連了翟雲多年,再加上醜門海在他執著鑽研的時間裏被血獸算計,陰差陽錯喚醒了異鳳荒泯,其中多少有自己太過魔怔的過失,心中更是百味陳雜。

……

“傻瓜秋肅。”醜門海怎會不知他在愧疚什麽,嘆息搖頭。

水中的麒麟用溫良沉靜的眸子看着她,看着她抖着肩膀笑得發顫。

蒸騰的熱氣裏,一滴汗水從她低垂着的臉上滑落,掉進浴缸裏,好像眼淚一般。

靜默之中,醜門海已把水放掉又注滿,注滿又放掉。反複幾次才洗幹淨秋肅的酒氣。滿身酒氣的麒麟,也算是頭一次見了。

她擡手給秋肅披上一條厚毯,看着他變回人形踏出浴缸,攙扶着男人睡下,自己也休息去了。

過了三更,雨勢終于見小。

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從主卧潛行至客房。

正是醜門海,抱着個枕頭,踮起腳尖,往傅秋肅屋裏遛。

她翻來覆去就是睡不着,準備和同樣落魄的秋肅談談人生。

她蹑手蹑腳打開門,好友整個人俯卧在床上,已經睡死了。

駝色的毯子滑下來一些,露出削瘦的背部線條。

醜門海抱着枕頭爬上床,躺在傅秋肅身邊,給他掖了掖被子。

輾轉之間,她感覺這床比自己睡得硬幾分,随手把枕頭墊在背後,似是舒服了一點。

然後,醜門海開始對着他朝上的背面開始說起安慰的話來。

瞳雪半夜發現身邊的人不見了,找遍了所有的屋子最後打開客房的門時,正看到傅秋肅渾身只蓋了一條毯子,俯身朝下;醜門海面朝上,後腰還墊了個枕頭。

瞳雪燃起熊熊怒火。

因為……所有的形容都與各種小說裏“捉X成雙”的場景沒有區別。(……喂)

雖然兩個人的位置有些錯落,不過這不重要。

窗外劃過一道青色的閃電,随即一個巨大的雷炸開。

“我要陪朋友談心。”醜門海說得正高興,看了站在門口的瞳雪一眼,決定無視。她繼續對着秋肅的後腦勺說:“其實,感情這種事情,不僅僅是兩廂情願,還要經得起各種消磨……人間有句話是這麽說的……我認為,你在以下十五個方面應該看開一點……”

“好,一起談。”瞳雪站了半晌,忽然笑了笑,欺身捂住她的嘴,繼而四肢都重重壓了上去。

“你真不可理喻!要是能明白你為什麽生氣我是小狗的!”醜門海郁悶地掙紮,口邊的手指已經變成利爪。

秋肅似是動了一下。瞳雪充滿惡意地笑,壓制的動作更大,緊緊捂住身下人的嘴。

醜門海驚恐地看着逐漸變化的瞳雪,拼命搖頭,由于發不出連續的聲音,眼神中帶了幾分乞求的神色,指了指主卧的方向。

“看不見的。”瞳雪惡劣地笑了笑,一重又一重黑幕落下,深重的色彩上描繪着金色的線條,把咫尺的距離隔絕成兩個世界。

可我看得見他!醜門海抓狂,擡起小腿踹瞳雪的肚子,撲騰了幾下整個人都被按住了。

爪尖接觸着柔軟的唇舌,瞳雪不滿足地嘆了口氣,回想起指尖停留在溫熱口中的美好觸感,眼神黯沉了下去,一擡手卸掉了對方的下巴。脫臼的聲音伴随着醜門海發出尖銳的嗚咽聲,手指緊緊攥着床褥,想要後退卻被瞳雪的尾纏上脖頸,牢牢禁锢住。

“等你什麽時候願意自己做了,我就不卸你下巴了。”瞳雪溫柔地吐出殘忍的字眼,鼓勵似的親了親她無法合攏的唇,半拖半抱地禁锢着她的雙手,把被喚醒多時的火熱器官抵在她唇邊輕輕磨蹭。

醜門海顫抖地閉上眼睛。和原身化的瞳雪根本沒辦法講道理,何況現在連話也說不成了。

哽咽的聲音從喉間溢出。

“知道嗎,我現在很生氣。”瞳雪說。

“所以……你必須取悅我,”低沉地自說自話,瞳雪把前端慢慢抵了進去,感受着溫熱的柔軟:“對……好乖。”

到達喉嚨就無法再前進半分,他皺起眉頭,猛然用力,狠狠沖破了喉頭,到達更深的位置。

雖然只是低低地喘息一聲,瞳雪眼中的神色還是暴露了他的歡愉和滿足。

某種意義上,瞳雪才是最任性妄為的,只需要遵循欲_望的引領。

随着之後狂風暴雨一般粗暴的動作,破損的喉頭不斷流血,又被帶入深處。醜門海疼得抽搐,臉被淚水和汗水打濕,在心中恨道:有本事頂到胃裏來啊,消化了你!

瞳雪用虎口處固定着醜門海的下巴,拿起一條浴巾,溫柔地替她擦拭掉汗水和眼淚。

“我們越來越親密了,我真高興。”他說,而且确實非常高興。

……就這樣,還指望着哪年能修複裂痕啊?心理學家,瞳教授?

總之,醜門海一夜間冷汗濕透全身七八回又都被擦幹淨,被擡正颌骨後又被正經八百吃了一回,天已蒙蒙亮了。她渾身沒力氣,任由着瞳雪給她清洗身體,抱回床上,最後眼睜睜看着心滿意足的瞳雪穿上外套。

“我去天津給你買最正宗的煎餅果子吃。”瞳雪收掉隔絕兩人的領域,溫柔地親了親她,手裏拿着一把零錢,不由她說什麽就出門了。

醜門海無語地看着天花板,眼淚嘩嘩的。

喂,昨晚我穿那麽多和秋肅聊天你都吃醋,現在把我光溜溜地和他扔在一個床上買早飯去了。

你的心真寬啊,男人。

十分鐘後,

傅秋肅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睡在陌生的房間。酒醉的頭痛未消,不過神志已經清醒。

昨夜發現有人跟蹤,去酒吧買醉,帶着人兜圈子,中間又來了一夥西方人,幫他牽制了大半追蹤者……再後來,好像去找醜門海了?

這是醜門海家?好像是的。

隐約想起了些許,又好像都隔了層紗,不像自己的事……浴室裏,醜門海給自己脫衣服,清洗身體,瞳雪和她好像吵了起來。

然後呢?

不回憶則已,竟是越想越茫然,他苦惱地低吟一聲,翻了個身。

然後他看到了“橫屍身側”的醜門海。

蒼白的皮膚上布滿顯眼的斑斑點點,唇上的裂口,脖子上的青紫瘀痕,想要忽視掉都難。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怎麽回事,醜門海已經側過頭來,用沒有波瀾的黑沉目光看向自己。

“希望,昨晚的事情沒有打擾你的生活……”醜門海低聲說道:“對不起。”

“你現在一定很看不起我。”

“能不能當作沒有發生過?”

說完,醜門海用快要哭出來的表情看着傅秋肅。

“小海……”秋肅苦澀地笑笑,溺愛地揉揉她的頭發:“你別胡鬧了,要是我真和你怎麽樣了,估計我也不會好端端躺着了。”

“……”本來郁悶想拉秋肅下水一起郁悶卻沒有得逞的醜門海嘆氣,用後腦勺對着傅秋肅。

傅秋肅也不惱,裹着毯子去浴室換好了衣服,給醜門海拿了幾身衣物,等她穿妥當裏衫之後,就耐心地幫她穿上剩下的厚衣服,又煮上一鍋熱豆漿給她暖胃。

“太賢惠了……”望着傅秋肅的背影醜門海喃喃道。

片刻之後,瞳雪拎着熱騰騰的煎餅果子回來了,遞給醜門海一個多加油條的,也遞給傅秋肅一個,三個人和諧地共進早餐。

瞳雪看起來相當愉快。

連天空都狗腿地放晴了,還出現難得一見的彩虹。

這更堅定了傅秋肅心裏“什麽不應該發生的都沒有發生”這個結論。

……不過,什麽叫“應該發生”的呢?

……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周日,雙更……下周太忙,每日更新依然只能保持2500-3000左右,有些歉意,先多更一點。。

☆、軟包子,你為什麽要叫軟包子(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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