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0 章 二十二祭

“懂得利用艮山舊事,又武藝高超動用機關,朕首先想到的便是白安的後人,派張成和去刑部大牢問審,楊風也從聲音認出張成和。原來當年張成和去寶林院看望生病的白安,他那個游走四方的兒子也剛好回臨安城,他們談話的時候,楊風就隐在屋外,全部聽了個清楚。只不過成和行事小心,加以僞裝,當時并未被他識出面目。而成和前腳剛離開寶林院,白安後腳就犯了偏癱,身不能動,口不能語,楊風便認為是成和與白安的争執令其激怒,氣急攻心加重病情,将白安的死算在了朕的頭上!今日做出對付朕,對付大宋的舉動也就不足為奇。”

……

“韓致遠,這就是朕給你說出來的全部真相,其實也沒什麽。”趙惇講了這麽長時間,起初的驚色已經散去,随意地擺了擺袖籠,“白安說,艮山鬼火遍布之時便是朕的忌日,可朕現在不是還活的好好的嗎?嗯?他還說什麽小人兒詛咒,你看朕現在有什麽問題?健健康康,身強力壯的很!”

“是,官家,您龍體安康,洪福齊天。”張成和揖手敬祝。

“照陛下之意,陳秀娘留下的這張紙條與張路在艮山縱火一樣,都只是為了驚吓陛下?這張花紋印以及其他與莊文太子有關的東西也不過是想攪起陛下隐于心底的舊事?”韓致遠問。

如果是這樣,又有多大意義?

“他們不就是想讓朕當年做過的事大白天下嗎?讓大宋子民看到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皇帝。讓他們一個個對朕都生了反意!”趙惇擡起雙手,“現在朕已經把做過的事都告訴你,你想怎樣?你能怎樣?你要把朕送到刑部還是大理寺?嗯?”

“如陛下所說,草民沒有證據,也沒有為陛下錄口供,陛下的話也不過只是讓草民聽聽罷了。想必陛下也不會讓草民去追查當年真相。”

一個人,不論何種原因雙手沾上了血也就成了案犯之一,站到了律法的對立面。

“你想查什麽真相?”趙惇問,“莊文太子的死?莊文太子的秘密?差點陷害了朕的人?現在朕是皇帝,查那些還有什麽意義?朕都已經不在乎,你在乎什麽?就算你查個水落石出,朕手上沾的血就能抹掉?不,那只能讓天下人更清楚的看到朕的一雙血手!你說朕能不能容得下你這張嘴?!”

“可是……”韓致遠輕輕一笑,“陛下還是想讓草民繼續追查隐在李慶楊風陳秀娘身後的人,想知道是誰利用了他們。”

“是你說他們‘以死護主’,才逼朕講了這麽多!”趙惇将球踢給韓致遠。

顯得着實無賴。

“你跟朕說說,這個‘主’可能是什麽人?”趙惇身形前傾,借以拉近與韓致遠的距離。

韓致遠想了想,“草民給不了陛下答案。”

“朕說了這麽多,你就這麽回答朕?”趙惇肯定不滿意。

若非他在意這個“主”,怎能跟韓致遠說這麽多?告訴他,自然是想要他理出頭緒,給出答案。

“或許是草民想錯了。”韓致遠道,“李慶陳秀娘的死并不是在維護誰,而是他們早就明白,如果敗了,他們就沒有活着的機會,而且也得不到好死,不如自盡求個痛快。對他們來說,活着比死會難得多。至于吳大吳二等以花紋印為記的人想必就是當初銷聲匿跡的莊文太子的舊部或者其後人,又被楊風暗中聚集起來,不過是一盤被攏起的散沙,終究也不過是一把沙子而已。”

“你這是否定了自己之前的看法?”趙惇迷眼冷哼,“你說過,他們三人沒有主導這件事的能力,這一切的結果也不會只為了那幫低等出身的草民,什麽王者只有一人。”

若不是韓致遠堅持認為此案還沒有結束,他無論如何不會将自己做過的那些事當做是供詞親口講述了一遍。

“草民說的是他們三人沒有單獨主導此案的能力,可俗話說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這樁案子是他們共同商議而出,結果不是為了低等出身的草民,但也不是具體為了誰,而是為了颠覆大宋,殺害陛下,發洩私憤,就如那些嚷着為自己讨要公道信奉‘以案制案’的那些人所想一致,這樣也是能理解的。這些人只能說有個帶頭者,卻配不上王者一說,他們的目的只有推翻一個王。之前草民有些緊張,或許言語有些誇大。”與之前相比,韓致遠表面上反倒真輕松了許多。

“你……”趙惇指着韓致遠,“好,随你說!可你再跟朕說清楚,他們弄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毒藥,那麽多的膽礬,還有那些成型的鐵棍等物都是從何而來?”

“楊風,也就是白安之子年輕時游走四方,結識什麽人也是必然。追查的突破口本在楊風身上……”

“行了行了!”趙惇打斷韓致遠的話。

這顆球又被韓致遠給踢回來,他接不住,只能粗暴的閃開。

趙惇身子收回,似乎疲憊的抵靠在椅背上,“說了半天,這案子還不是已經結了?你又給朕再交不出一個‘主謀’,廢什麽話!”

“不,草民要聽的要說的絕非無用。幸好陛下将艮山血案說給草民,才讓草民有了确切的判斷。”韓致遠道。

“你又有什麽判斷?”趙惇有些不耐。

“草民需要再問陛下一句,艮山血案之後陛下可曾對那些被冠以刺客之名的死者有過什麽表示?”

韓致遠知道,不論皇帝掩飾的再好,他的心底也會不安。尤其是自小受教要視民如子的人,只因為一時的心血癫狂便殺害了那麽多人的性命,他怎能睡的安穩?

“當年艮山血案發生在清明剛過,也就是莊文太子薨後的第二年,乾道四年的三月二十二,也就是後天。”趙惇看向張成和。

“是的,官家。”張成和低聲道,“後天就是二十二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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