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6 章 護什麽主

“李慶,陳秀娘,楊風三人均沒有單獨主導這一切的能力,布局這一切的結果肯定不是為那些低等出身的草民,凡事密謀的王者向來只能有一人。李慶,陳秀娘自盡身亡甘願護主,楊風的死卻是我們自己掐斷了借以追查下去的重要線索。陛下,與今日大宋的安危,您的安危相比,二十三年前的秘密還那麽重要嗎?”

“護主?護什麽主?護哪個主?”趙惇雙目眯起,身形随之前傾。

“自然是借用莊文太子掀起是非之人。”韓致遠道,“此人對陛下與太子之事熟悉,能掌控與太子有關舊人,至于是誰,草民無從猜測。所以才想從陛下這裏尋求一二。”

“那你不就是查案查到了朕的頭上!朕是誰?是你手中的疑犯嗎?”趙惇擡袖一甩,那只已經停止旋轉的底座當啷掉地。

韓致遠掃了眼四分五裂的“蛋殼”,“陛下在早朝上,頒布幾條嚴令,着戶部整查人口戶籍,吏部徹查上下大小官差,提刑司清查各州府牢案,掀起整頓肅清之風,平冤獄,整紀綱,此舉不可不說是為大宋千秋萬盛之利。但,祛疾不切根,如房屋地基松動,牆修的再精美,也怕突然一日……倒塌。”

趙惇後傾抵靠在椅背上,徐徐呼出了口氣,“不就是一個酒刺,還能生成毒囊?”

“它的毒性如何,陛下心中有數。”

張成和躬身在趙惇身後,默默的替主子捶背,一拳一拳落下,均是那般小心翼翼。

“韓致遠,你可知道剛才你的那個用詞就能讓你人頭落地!”趙惇道。

“草民知道,若無聖澤恩露,草民的腦袋早就掉了不知多少次。剛才陛下還剛說過一次要草民的腦袋。”

韓致遠嘴上雖在恭維聖恩,可言語間透着些許不以為然。

“你這是仗着太上皇的那塊金令為所欲為!”趙惇厲哼。

韓致遠作揖,“那是太上皇的金令,當今皇帝是陛下。”

“你知道就好!”

趙惇暗暗地握了握拳。

他從乾道七年被立為皇太子,到紹熙元年登基為帝,熬了近二十年,做太子都做成了老太子,現在太上皇終于禪位,閑居重華殿,他不希望太上皇的陰影還籠罩在他的頭頂上,壓迫着他。

又沉靜了片刻,趙惇道,“就算有那麽個‘主子’又如何?楊風等人徹底失敗,人都已死,其他的人也該抓的抓,該查的查,留下一個他還能成什麽氣候?只要朕整頓肅清,就算他僥幸活着,也休想再攪動什麽風雲!朕,不怕!”

說着,趙惇右手用力一揮,指向韓致遠,“倒是你,朕不介意将你還有你手中的那兩張破紙永遠留在延和殿!朕是天子,怕什麽!怕誰?!嗯?”

“陛下,草民既然站在這裏,說了這麽多,自然也不怕什麽。”韓致遠淡淡一笑,“草民不過是草民,死是草民一人的事。而陛下不同,非草民能比。”

“在朕看來,你就是這場臨安禍害的幕後之人,你膽敢來逼迫朕!”趙惇抄起案上茶盞,朝韓致遠砸去。

茶盞從韓致遠頭頂上飛過,擦着他的額間,碎在了他的身後。

韓致遠站立于原地,紋絲未動,沒有躲避,也沒有驚色,更沒有像有的臣子那般失措跪地。

“你的這些話,還有關于這些東西,還有誰知道?”趙惇指指韓致遠手中的圖紙,“吳誠儒?周虎?還有那個被你從臨安知府帶到韓家的什麽慕什麽……”

“慕景彥。”韓致遠道。

“對,就是臨安知府那個捕頭的侄子,他們是不是都知道?都見過這個紙條?”

“沒有。”韓致遠果斷否認,“這張紙條上畫的人對陛下不利,草民發現之後便連同底座一起收起,沒有給任何人看到。這張圖印是不完整的,他們只是從死者身上看到殘碎的紋身,得知其與楊風有關也是草民早在之前便探查獲悉,現在那些人已經受李慶藥物影響,精神萎靡含糊,神志不清,不會再有人知曉更多。至于楊風之死,除了草民,沒人想太多。吳誠儒只是個大夫,有時行仵作之職,周虎向來聽命于我,初入臨安城的慕景彥只是為了尋找她叔父,對其他人并不在意,也不會多想。”

“你是說,這幾樣東西是你之前便已獲得?”趙惇壓下怒意,眯起眼。

“是,兩天前便獲得。”韓致遠特意強調了時間,虛報了他的速度。

一個負責查案力求真相的人也要刻意作假,這是在為上者面前的悲哀。

昨日收到聖旨的時候,他動了怒,怒意絕對不亞于此時的皇帝。

其實,他在面對案情時,再意外再棘手都鮮少露出驚色,令他動容的是仗權壓人,壓制真相,這令他非常氣憤。

朝廷拿律法去約束天下人,可難免有人徇私枉法逍遙法外且不說,還有人金口玉言的一句話便能夠置身于律法之外,這怕是不論怎樣肅清整頓都免除不了的例外。從上至下,如此不公,又如何令天下人信服,又怎能不養出以案制案的一幫人為虎作伥?這些行惡之人原本就是“惡人”嗎?他此時樂于掩飾真相,僞造證詞嗎?

當他這樣應對皇帝的時候,他自己就已經有違真相,犯下欺君之罪。可是能怎樣?他已經成了找死的出頭鳥,難道還要拉着幫他做事的人一起挨刀槍做箭靶?

“聽說刑部大牢又死了個貨郎,怎麽回事?”趙惇正了正身。

“誠儒說是此人原有心疾。”韓致遠回答的口吻好似照本宣科。

趙惇強調,“朕問的是你的看法!”

“只能說是巧合,否則草民對此人之死便難脫其咎。是草民讓人從臨安知府将他提到刑部大牢問審,颠簸驚吓致使其心疾猝發。”韓致遠自責。

“他是你指名要提審的人,想必也是個重要人證,這麽巧合的死了,你不可惜?”趙惇問。

“可惜也無奈。”

“昨日你不是跟慕景彥一起再查下水渠,就沒發現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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