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名局,紫氣東來

梅莊四友,琴棋書畫各有一絕。雖然各好各的,但彼此之間也時有切磋。黑白子的棋藝無疑是第一,也就是黃鐘公能跟其較量較量,但是,黑白子卻從來沒有贏過丹青生。

因為丹青生每次和黑白子下,都會要求用這種極端快棋的方式,否則就不對弈。

使用非常規的方法,黑白子也就當一樂子,不是輸不起,但每次和丹青生下完,他都得氣的半死。因為丹青生的棋,并不是簡單的快。

……

“啪。”

星位已經全被黑子所占,丹青生的第一顆白子落在了右角小目的位置。

這是很常規的下法,賈家老祖看了一眼也沒多想,跟着在左角落子。

越是快棋,越能表現出個人的習慣和規律。賈家老祖想先觀察下丹青生的棋路,他相信用不了幾十手,就能找到丹青生的路數。

二人你一子,我一子,連續下了十幾手,除了落子很快,開局是中規中矩。

賈家老祖又落完一子,瞅了一眼丹青生,心中狐疑。

自己已經占了五個子的先機,如果繼續這麽下下去,丹青生落敗是早晚的事。難道他已經心存死志,放棄生機了?可是看他的眼神,一點也不像啊。

“啪。”

又是一聲棋子落到棋盤上的聲音,讓賈家老祖轉回了思緒。

算了,管他怎麽想,專心下棋就是。不過,這一息時間可真夠緊張的。

賈家老祖拿起黑子,掃了一眼,很快的落到棋盤上。

你來我往,轉眼就是幾十手棋過去。賈家老祖眼睛再也沒有離開過棋盤,下的非常認真。可是丹青生卻好像注意力不怎麽集中,時不時就擡頭瞅賈家老祖一眼,嘴角帶着似有似無的笑。

剛剛一百手餘手,節奏就被自己帶走。這賈家老祖雖為文候實力,可是這心性,怕也比醉芙蓉強不了太多。

…………

黑白子每次和丹青生下棋都會發火,醉芙蓉之所以輸棋後會郁悶,不是因為輸棋本身,而是另有緣由。

在落子的時候,丹青生會觀察對手的呼吸。根據對方的呼吸,丹青生會選擇不同的落子時間,以此打亂對方的節奏,幹擾對方心神。

心思缜密之人,每次都要較勁腦汁考慮棋路,考慮後面的布數發展。落子越快,考慮全局時就會越累,也會越心急。當神經繃緊到一定程度,節奏漸漸就會被帶亂,很容易下出昏招,更甚者會忘了先前的布局考慮。

這種方法說起來簡單,但做起來并非易事。也只有丹青生這種心胸豁達,又有超人一等的臨陣決斷之人,才可以做到。

而且丹青生下棋也不是全無章法。

就像他畫畫一樣,看似随心所欲,實際上已有布局在內。只是這個布局的過程,就連丹青生自己都未必知道下一步他要做什麽。

……

連整日與丹青生對弈的黑白子都吃不消這種下法,初次嘗試的賈家老祖又怎能受的了。賈家老祖一開始還氣定神閑,但漸漸也感覺到不對勁。

賈家老祖體表再度溢出陣陣氣流,額頭更是溢出了汗滴。每一次落子,都要承受着巨大的壓力。

因為他的思路,已經隐隐跟不上落子的速度。下到現在,都是憑經驗落子,甚至想看一看全局都變的困難。視線所及之處,多是丹青生落子的周邊。

“啪!”丹青生又是一字落下,與之前落子的位置差了大半個棋盤。

賈家老祖本能的捏起一顆棋子,視線疾走。只覺得手中那棋子,千百斤重也不止,幾乎是咬着牙,才緩緩放到棋盤上。

一聲輕響,棋子突然綻放了一層淡淡的光輝。

賈家老祖竟然沒有注意到,依然集中精神等着丹青生落子。

丹青生注意到了那光輝,但并沒有在意。

……

在這文道世界,詩詞字畫皆可出異象,棋藝自然也可。

可丹青生并不知道,雖然圍棋也可出異象,但并不像寫字那樣容易。從某種角度說,甚至比畫作還要難。

一個字,基本就可表現出一個人的書法能力。但一顆兩顆棋子,卻體現不出一個人的棋力。圍棋若想出現異象,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名局”!

名局除了對雙方棋藝的苛求,更是要從局中出得天道真意,就算是大儒對弈,一生也難出幾次名局。

而且,但凡是名局,從未一品二品之說。只要局成,最低也是三品文運。

前科狀元杜心飛之所以會名滿天下,并非單純是因為他是狀元,而是他在對弈中,曾下成名局!

……

二人繼續落子,子子生輝,棋盤也越來越亮。漸漸的,就連之前落下的子都已經開始煥出光芒……

賈家老祖不弱,棋盤上能占的地盤幾乎都被他的黑子占遍了。但凡給他盞茶的思考時間,也能将白子最後一條大龍徹底絞殺。

可是在這丹青生的快節奏下,賈家老祖完全被牽着鼻子走。這邊被滅了,那邊又冒出頭來。這邊堵死,又從另一邊竄出。丹青生一條大龍是左突右殺,賈家老祖緊密的布局,漸漸被沖的七零八落。

棋盤上的異象也越來越甚。

在光輝的照耀下,朵朵薔薇盛開,嬌豔無比。

二品文運!

花開過後,丹青生與賈家老祖又被汩汩水流和流雲環繞。但随着落子,那水流和流雲動向明顯不同。

水流湍急,轟轟作響。雲流激蕩,隐有雷電轟鳴。

三品文運,行雲流水。

名局,成!

……

這等異像,終于被賈家老祖察覺。剛剛落完一子,頭一擡,一臉的愕然。

“這……名局?!”

如此兒戲的下法,怎可能也成名局。

正在吃驚之時,只聽得啪嗒一聲,丹青生又落一子。

水流和雲朵,漸漸化作纏着斑斓霞光的罡風,在二人身邊呼嘯激蕩。

四品文運,如沐春風!

賈家老祖更是驚愕。

不過此時,賈家老祖依然記得正在對弈。三息一落子,丹青生落完,便是他。

賈家老祖連忙捏起黑子,集中精神打量了一眼,落在一個位置,困住丹青生大龍。

丹青生幾乎毫不停歇,在賈家老祖落子後的瞬間,便捏起白子,落于棋盤上。

啪嗒。

子落之後,一股肅殺之氣升起,整個房間似乎變成一張巨大的棋盤。兩頭亦真亦幻的巨龍從棋盤升起,狂吼着在房間內撕咬絞殺。升起的氣霧中夾雜着電光,時不時有霹靂落下……

五品文運,身臨其境。

“這,這……”

賈家老祖張口結舌,面紅耳赤。

名局成五品,已然是驚世駭俗。可為什麽,這文運的異象,都只在丹青生落子後才發生變化?!

賈家老祖凝神靜氣,死命瞪着棋盤,将子落在一個自認極為精妙的地方。

但是,異象沒有任何變化。

可惡!

賈家老祖手掌一緊,将一顆棋子捏成了齑粉。

……

丹青生不為所動,又是一顆白子落下,異象登時又是一變。

棋盤空間東方,緩緩出現一個大洞,裏面是紫氣缭繞的無限隧道。

陣陣悅耳的梵音從隧道深處傳來,一道粗大紫氣從內射出。

白龍身軀一抖,将黑龍絞的粉碎,随後仰首高昂,在紫氣中環繞游動,緩緩飛翔隧道深處。

六品文運,紫氣東來!

賈家老祖的手抖了抖,徹底呆滞了。

這……怎可能?!!!

……

賈家大宅之外,這異象同樣驚呆了無數的眼睛。

丘本旺正帶人四處搜捕丹青生,卻突然感到賈宅有文運異動。跑回來後,正要進門,便看到了那紫氣東來的異象。

丘本旺停在門口,目瞪口呆,腳步再也不敢向前邁上半步。

是誰?究竟是誰?!

六品文運,這是大學士的力量。難道是文淵閣那三個老東西之中,有人親自來了?

丘本旺不相信是賈家的人。

如果賈家有這樣的高手,又怎會讓丹青生逍遙至今!

……

賈成德和賈成才正在城門口,剛帶着人把賈懷仁給捆起來,倆老頭正在那拳打腳踢的報仇雪恨,也看到了那紫氣東來的異象。

他們可不是丘本旺,一看到那異象,第一反應就是老祖宗出手了!

“老祖宗……”

賈成德和賈成才頓時跪倒,老淚縱橫。

您老怎麽現在才出手啊。要是早幾天,我們又何苦受那個罪。

賈懷仁現在是鼻青臉腫,都是被倆老頭給打的。瞅着那異象,大叫道:“一定是你們打我,老祖宗生氣了,還不快把我放了……”

“我放你姥姥!逆子!”賈成才回手又是一個嘴巴。

如果不是親兒子,賈成才一準早把賈懷仁掐死。

……

賈縣這邊亂成一團,燕南府的文道高手同樣也有感應。軍中宿将和其他高手自不必提,就連裝病的知府周東川都爬了起來。

走到窗口,望着賈縣方向,周東川是一臉的惶恐。

在燕南府多年,他也曾聽過一些傳言,說賈家有一位不出世的絕頂高手,實力深不可測。

但周東川一直沒當回事,全當是賈家人的吹噓。那麽一群草包,要是沒賈相在,早就都完蛋了,上哪找什麽絕頂高手。

可是現在,周東川突然覺得,那或許是真的。

聯想起賈相前幾天的那番所謂的剿匪手令,明顯是要配合什麽人。單純一個丘本旺,會讓賈相這麽大動幹戈麽?

臉色變了又變,周東川最終按捺住喊人更衣的沖動。

去他嗎的,愛怎麽折騰怎麽折騰,還是不節外生枝了。明後年我的任期便滿,到時候去州裏任職,這裏就算是血海滔天又關我屁事。

此時的周東川并沒有意識到,一念之間,讓自己免去了一場大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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