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不歡而散

蘇太妃唇角再次蕩起了一絲笑意,她道:“你先說罷……”

“臣妾不敢,臣妾不敢……”

“叫你說你便說罷,在此處無須那般拘泥于那些老套陳腐的禮數。”

這個蘇太妃當真是大膽,南國一向重禮,而她身份超然,一言一行都是有着不一樣的意義。此時在這皇宮之中卻是如此堂而皇之的冠之“老套陳腐”的形容,真真是敢做。

此時的顧研華終于也是綻開絲笑意,她兩人對視着笑着,彼此間眼神交流着,一切似乎都已是在不言之間了。

顧研華也不再推辭,“臣妾鬥膽問一句,關于在北齊的家人的事情……”

“莫要擔心,即是說過了,我自是會派人護其周全。想來即便她再怎樣的手眼遮天,可那畢竟是在北齊,可不是南國,她總沒精力一直去關注着的。”蘇太妃口中的“她”自是太皇太後娘娘。

蘇太妃未曾明說,顧研華也是心中肚明。

“如此,便多謝太妃娘娘了,這等大恩情,臣妾自當銘記在心。”顧研華聽到蘇太妃只是許諾,後者雖是說了許多,可奈何卻是一句重要的話都是沒有說出。

比如說他們現在在哪裏,在北齊之中生活的可能将就,她派的人又是如何将他們從太皇太後的人手中救了出來,又是如何将他們安頓下來的。

顧研華心中劃過失望,可卻未曾多言些什麽。想來如今她二人的關系還未曾密切到那一步,該有的提防自是會有的,顧研華沒有資格去苛責于蘇太妃。

顯然蘇太妃也是看出了顧研華心中所想,她也不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她只道:“可曾有心上人?”

顧研華被蘇太妃突然的問題問的一愣,接着她的臉頰都是有些微微的泛紅。她将先前雜亂煩悶的心情收拾好,認真的想着該如何應對蘇太妃這突然的一招。

思來想去,顧研華只覺得腦中的諸多線索都是亂成一團,亂麻一般讓人理不出絲毫的頭緒。

她索性擺明了說,“回太妃娘娘的話,并無。”說來也有些可笑,一個與她母親同輩,也與她婆婆同臺競技的人竟是問着已嫁人的她是否有心上人。

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

她倒是想看看。

然後回答着的時候,顧研華心中卻是莫名閃出了南景珩的樣子,車辇上将她救出的那一幕,望幽亭不畏人言出面維護她的那一幕,以及,以及前不久,夜晚月色下的唇齒糾纏……

想到這裏,顧研華耳根有些發熱,真是羞死人了,可是愈是努力的控制,熱處卻愈是明顯。到最後,連帶的顧研華兩側臉頰都是有些燒紅。

蘇太妃看着顧研華此時的模樣,如何會看不出她是在撒謊。

“可是那南景珩那小子?”

顧研華聽着心中正想着的那個名字此時竟是被人直接撕開了擺着陽光下,心中大驚,同時羞恥心作怪,讓此時的她恨不得能找個地洞鑽下去。

顧研華沉默了一瞬,便是急急反駁道:“不是不是。”

“若不是,你否定的這般急切作甚?”然後蘇太妃卻像是洞穿了顧研華所想一般,句句問的誅心。

顧研華的臉色有一瞬的蒼白,說到底,現在的她根本就不知道怎麽面對,也不敢去面她與南景珩之間的關系。

她知道他是有妻。

可是明明想停了,他二人之間的糾纏卻是愈陷愈深。待得她醒悟過來,卻是為時已晚,她的心卻早已不受她的控制。

顧研華的臉色也是冷了下來,“太妃娘娘想說什麽直說便是,臣妾洗耳恭聽。”

“你可知,你并無太多的選擇,而我們出手的機會或許只有一次,所以萬萬容不得絲毫的差錯……”

聽着蘇太妃的語氣突然的嚴肅了幾分,顧研華心中亦是頗為的凜然,可是她卻是回視着蘇太妃,眼神之中寫滿了不屈。

“臣妾不會。”

看着場間的的氣氛有些僵硬,不遠處候着的惜楚也是連忙上前為顧研華和蘇太妃将茶盞填滿。蘇太妃同樣是微微嘆口氣,然後從一旁的錦盒之中拿出一本賬簿樣的東西,遞給了顧研華。

顧研華也未曾推辭,沉默的接了過來,看了起來。

然而沒多久,顧研華看蘇太妃似乎沒有了開口的趨勢,她便是起身告辭,而蘇太妃也沒有挽留的意思。

“惜楚,你去送送。”

大有話不投機半句多的意思,第一次的會面似乎終以不歡而散作了結束。

惜楚神情有些焦急的看看蘇太妃,後者沖着惜楚點點頭,惜楚也不再猶豫,小跑着向前追上了顧研華的步伐。

蘇太妃這處院落在後宮之中位置極偏,若是沒有熟悉之人引路,像着顧研華這般初來乍到之人,多半是要迷暈在這重重曲折的小徑之中。那樣的話,事情可就變得極為棘手了,所以惜楚不敢有絲毫的馬虎。

顧研華未開口,惜楚也只得沉默的領着路,絲毫不敢多話。

一路上有驚無險,惜楚終于是帶着顧研華成功的回到了長樂宮的寝宮之中。畢竟惜楚他們籌劃此事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所以即便是在太皇太後眼皮子底下,他們也敢将人偷出來。

将寝宮之中的那替身換出來,一直盯着的芸香也終于是被放出去休息。顧研華躺在床榻之上,卻是沒有絲毫的困意。

她呆呆的看着頭頂上方床幔的頂部,慢慢回想着今晚與蘇太妃之間的對話,不得不說,蘇太妃所有的那番氣度确實令顧研華有幾分心折。

可是末了處,提到的與南景珩之間的關系,确實令得顧研華有幾分惱羞成怒,以至于她都是未曾好好告退便是甩袖離去。平日裏,顧研華可是未曾這般心急易怒的,只是因為涉及了南景珩罷了……

想着想着,顧研華的眉頭都是有些打結,她搖搖頭将這些有的沒的甩出腦後,日後相見的機會怕是也不多了,過于的煩惱倒是也不必。

不知不覺間,她的思緒卻是飛度到了前一日太皇太後的壽宴之上發生的事。

北陵王之死實在是讓得她震驚,北陵王可是惠帝之子,不管血脈或是母家身份如何,都是改變不了他皇族的身份的。這樣一個人,就這般輕易的被杖殺在朝堂之上了嗎。

太皇太後究竟是想做些什麽,難道她想落得個衆叛親離的下場嗎?

顧研華倒真的是低估了太皇太後的心狠手辣程度,若是等到她生下了腹中的孩子,等到她在太皇太後眼裏沒有了利用價值,那麽後者又會怎麽對待她這麽一個非親非故之人……

溫暖的錦被之中,顧研華卻是禁不住打了個寒噤。

顯然太皇太後在壽宴之上的震懾手段倒是起了作用,起碼是震懾住了顧研華。

但同樣的,也激發了顧研華體內潛藏着的不屈不撓的本能,她從來都不是那般容易被打倒容易屈服之人。前世孤身一人是這般,這一世即便周圍的環境全都截然不同,可是骨子裏的那些東西是不會改變的。

她的骨子裏一直都有一直充滿韌性的生機,愈多的打壓,,只要不是将她徹底抹殺,有朝一日她反彈起來的力道便會愈加的大。

骨子裏的生機,在任何時候都是一片的郁郁蔥蔥,即便是在一片看不見光明的黑暗之中,她也能從黑暗之中趟出一條希望之路。

這是一種執着,這是一種品格,是發自靈魂之中的高貴,與身份無關,與權勢無關。

總有一天,她會在這片天地展翅翺翔,擁抱自由。

這是她自始至終都未曾放棄過的信念。

一夜無話。

第二日清早時分,南國京都的坊間卻是被一個消息震醒,京都短暫的陷入了有序的混亂之中。

先前壽宴之上北陵王被杖殺,三朝元老李大人身死的消息,終于是在時隔一日之後,在坊間大肆流傳。

各茶館的說書先生們,急急忙忙的都是備了好些與其相幹的故事,語氣之間頗多對其的憤慨之意。北陵王倒還好說,實在是李大人在坊間百姓間的威望過深。

而之所以說混亂,便是這消息的傳播速度實在是有些太過于驚人了;而之所以說是有序,則是因為這一切還尚在太皇太後娘娘的掌控之中。

太皇太後在示威,她再一次的向着那些先帝舊人,向着那些反王勢力宣示着她至高無上的權力。

而更讓人心寒的是,宮中甚至還隐隐傳出了太皇太後娘娘的旨意,李大人、北陵王以及那些參與謀反的同夥的屍身都需要在南城門路曝屍,不允許其入土為安。

竟是連死人都不放過,甚至還要以這種極為侮辱的手段去對待他們的屍身,難道只有這樣才能解了太皇太後娘娘心中的怒氣嗎。一衆人圍着,卻是敢怒不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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