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開始

“給哀家備茶。”顧研華說着用眼神示意一下桌上的空茶壺。

“是,娘娘。”那宮女未曾多話,行為語氣都是與往日無異,她輕手輕腳的上前取走桌上的茶壺。

整個過程中,顧研華都在仔細留意着那個宮女的種種表情,但凡有絲毫的異常她都不會放過。

可是到最後顧研華都未曾看出什麽,無奈之下,她只得狀似無意的問了句:“今日傳的膳怎麽與往日裏甚是不同?”

那宮女小心的打量着顧研華的神情,看見顧研華并非生氣似乎只是無意問道,她心中松了口氣,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回娘娘的話,今次傳的膳是由禦膳房那邊親自送來的,未經咱們這邊的手。”

這個宮女似乎知道的不少的樣子,顧研華聽了她的話心中卻仍是疑惑,“哦?哀家卻是不知,你細細道來,也給哀家解解悶。”

“是,娘娘。”那宮女索性将茶壺交給殿外當值的另一人,然後極為詳盡的講了起來。

通過那個小宮女的講解,顧研華也大概知道了這種種的習慣。原來,往日裏她用的膳多是長樂宮自己的小廚房做的,是所謂的私竈。

而奉特殊日子又或是王太後心情極佳的時候,她便會命令禦膳房做一些然後分發給各宮。這兩日恰逢王太後嘉獎各宮,所以顧研華吩咐傳膳的時候,禦膳房便直接派人将東西送了過來。

“先前外面當值的人都跑到哪去了,哀家傳喚都未曾有人來。”

那宮女一聽顧研華此話,登時吓得立刻跪倒在地,“娘娘恕罪,回娘娘的話,先前惜楚姑娘突然暈倒了,奴婢陪着她去看醫女了。娘娘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顧研華自是不會與這宮女多計較什麽,原本她這般問便是準備詐上一詐,聽完宮女的話她有些不太确定先前殿外當值的人是否被遣散走了。

看着這宮女這般的反應,顧研華心想果然如此,她揮揮手示意那宮女可以走了,但暗中卻是将“惜楚”這個名字記在了心中。

那宮女見顧研華竟是未曾怪罪于她,心中頓時大大的松了一口氣。今日輪着她與惜楚二人在殿外當值,偏巧惜楚突然身子不适,還未說兩句話便是直接暈倒了過去。

平日裏她一直與惜楚交好,惜楚為人也是熱心,再者說剛剛太後娘娘還傳膳,一時半會應該不會使喚到她們。所以她與門外守着的人囑咐了一聲,便去找人來幫忙扶着惜楚去看醫女。

将惜楚扶了過去她便一路小跑回來,誰承想,這麽短短的功夫偏偏是被顧研華發現了她們的擅離職守。當值其間擅離職守,這等錯事要說懲罰,也是說大便大,說小便小的,全看主子的意思。

那宮女見顧研華揮手,當即立刻行禮便是準備離開。就在這時,她背後卻是傳來了顧研華的聲音。

“今日之事念在事出有因,哀家暫不予追究。但宮有宮規,明晚帶着先前你說的那個惜楚一起過來見哀家。”

她心中也是苦笑,果然,哪能那般容易的逃脫。

那個宮女離開之後,顧研華看着眼前盤中精致的小點心,卻是突然沒有了胃口。看來那個惜楚也是有問題,這後宮之中的水真深啊……

一個小小的長樂宮之中,她不過一個沒有實權母憑子貴的空殼太後罷了,身邊伺候着的人竟是這般的複雜,知人知面不知心罷了。

如今她有線索有頭緒的不過幾人罷了,究竟還有多少隐在暗處的勢力正在暗暗窺視着這一切……

她嘆口氣,四處打量着無人之後,終于是從袖中取出了那個錦團。顧研華慢慢的将錦團展開,卻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一片小字。她湊近看來,愈看卻愈是心驚肉跳。

“顧研華,北齊盛鄉人,其父正五品知府……”整張紙上全部都是她的信息,她在北齊的諸多事情,她的父親,她的母親,她的親近之人,所有的資料都是如此詳盡的呈現在她面前。

她将錦團整個鋪展開,然後緊咬着牙關一字一字的看下去,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她遠嫁南國然後歷經千辛萬苦所為的不過是替自己的父母親人求得一份安穩,如今卻是三番五次的被威脅。

她知道北齊的皇帝是不可能為了她這麽一個小人物然後去得罪南國的,如今天下局勢一片混亂,沒有哪個國家敢于輕舉妄動。

她出嫁之前北齊皇帝的許諾不過是随口安撫她的話罷了,南國的生活讓的顧研華對于皇室中人的品性愈發的看透。她嘴角攀上一抹慘笑,這種無力反抗任人宰割的感覺……

錦團的最後卻是話鋒一轉,不再是資料的陳述,似乎是先前那個自稱“秋涵”的宮女或是她隐在幕後的主子的話。大致在說他們已經掐斷了王太後對于顧研華在北齊的親人的控制,并且在幫忙将他們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安全的地方,顧研華看着心中卻是冷笑,不過是先脫虎口,又入狼穴罷了。

顧研華将手中的錦團團好丢到了一旁的燭臺之上,火苗頃刻間便将錦團吞噬,冒出絲絲的煙霧。

先前的精致的小錦團很快便只剩下了燭臺之下的點點煙灰,顧研華卻依舊盯着那燭臺出着神。怪不得他們敢于如此大膽的接近自己,原來是有恃無恐,根本不怕她将他們彙報給王太後。

他們吃定了她不可能不在意在北齊的親人,不過消息真假,她最後都會選擇寧可信其有的态度,因為她不敢賭。

慢慢的,顧研華垂在身側的雙手已是緊攥成拳。既然要鬥,那她奉陪到底便是了,她倒想看看,那些隐在暗處的人打的到底是什麽主意。

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若是為了搞垮王太後,那麽她倒并不介意與他們合作。

如此,便有了顧研華一定要出去透透氣的那一幕,既然他們邁出了第一步,那她必是要跟着附和一下了。

回憶着回憶着顧研華已是漸漸生出了幾絲困意,慢慢的她已是進入了夢鄉。

只不過那一晚還發生着她不知道的事。

皇宮在之中在距離長樂宮甚遠的小路上,先前暈倒被送去看醫女的惜楚此時正疾行着,似乎正在着急着去見什麽人一般,哪有半絲虛弱的樣子。

她走着走着卻是突然看到前方角落處一個人影,在樹影的映襯之下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她沒有驚慌,只是停下步子安靜的等待着那人的靠近。

那人靠的很近之時,惜楚也開了口:“秋涵,主子吩咐的事情可做好了?”

“錦團已經送到了。”來人正是剛從長樂宮中出來的秋涵。

“嗯,那你快些回禦膳房吧。”惜楚叮囑一句也不再廢話,繼續向着前方快速走去。

她七拐八折的到了一個院落,宮中頗為偏僻的角落,周遭是大片的竹林環繞。月色灑下來,影影綽綽的一片。

“主子。”惜楚停在竹林處,也未進院,便躬身行禮道。

“嗯,情況怎麽樣?”一道女音從竹林之中傳出。

“回主子的話,一切順利,秋涵已經将錦團交到她那了。”惜楚說話倒是極為的謹慎,即便是于這無人之地,她同樣是以“她”代稱顧研華,而絕口不提“太後娘娘”。

竹林之中的人卻是沒有立刻開口回答,惜楚也不着急,安靜的等着。

“嗯,你回去準備一下,若是不出意外,她應該會見你。”

“是。”惜楚沒有問為什麽,似乎對竹林之人的命令有着絕對的信任。

“若是不見你,那也沒有什麽繼續下去的意義了。”竹林之人卻是幽幽的補充了一句。

“主子,奴婢有一事要講,”惜楚頓了頓也不等那人的回應便是繼續說道,“是關于秋涵,奴婢覺得她不适合……”

後面的話惜楚就沒有再說下去了,她知道她不說主子也會懂的。在她心目中,主子一直都是神明一般的存在,明明足不出戶,但卻似乎對宮中之事了如指掌一般。

“嗯,我知道你的顧慮,無妨,按計劃行事便是,一切盡在掌控之中。”竹林中傳來的聲音,清冷又不失威嚴,讓人聽了平白的便會心中踏實。

惜楚聽了也不再多言,既然主子說沒事那便是沒事,她行禮便是告退離去,畢竟以她的身份若是太久的離開會惹人生疑的。

他們當初費了許多的功夫才将她這枚棋子安插到長樂宮,安插到當今太後娘娘身邊。給予她的命令便是若是合适就拉攏,若是無法為己用便除掉。

這麽久以來她都未曾輕舉妄動,只是隐在暗處默默地觀察着顧研華的一點一滴,判斷着她能否為己用,是否值得己方付出栽培。

她同樣也是想盡各種辦法躲過雨落等人的視線,将長樂宮的消息不斷的傳遞出來。

惜楚沒有走太遠,便聽到竹林之中傳來幽幽的琴音。琴音如泣如訴,在這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刺耳,刺得惜楚眼睛生疼。

她停住了疾行的步子,回過頭遠遠的看着那片竹林,看着看着深深的嘆了口氣喃喃自語道:“主子,你這又是何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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