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4 章 吳家癡夢
“我再問你們一遍,之前你們從口書吳于張路身上沒有發現過像是印章的刺青?”韓致遠的神色稍稍緩和了一些。
“沒有,真的沒有。”吳成父子一齊搖頭,堅決否認。
“繼續說說口書吳的其他情況。”韓致遠問。
“堂伯病逝後,他們依舊住在周村,自己種田,很少回城,久而久之與周村人無異,被視為本地人,他們又會說書,與村民相處很好。但就在一年前,他們突然悄悄返回梅家橋,帶着張路,說是堂伯舊友之子,讓我們給予照顧,留宿在家中。”
“後來他們說攀上了大關系,不需時日便可得到天大的富貴。我們想堂伯曾為魏王府翊善,交情也算廣,魏王雖然已經離世多年,可在明州結識的舊友們都還在,或許一幫人相互合作,又想到了什麽富貴之路,便欣然入夥,答應為他們辦事。”
“對對,”吳成接過自己兒子的話,“那個大關系就被他們敬稱為上神,不見首尾,只知道他們兄弟倆跟張路都依照那位上神的指示辦事,他們那些人之間聯系都依照那本《上神錄》,可是卻從未跟我們說過《上神錄》中的秘密,說是我們想完全加入他們當中,成為真正的上神之子,就得通過考驗,在未通過考驗之前,就只是入門的弟子,收到的好處自然也比不得那些上神之子。韓公子,您明白了吧,因為我們在他們眼裏其實還是外人,所以有許多事都不知道。”
“什麽考驗?口書吳兄弟與張路他們如何通過?”韓致遠問。
“這他們倒是沒說,只讓我們靜候消息,暫時讓我們配合他們行事。”吳順海道,“我這個守門兵役的差事雖然是堂伯活着的時候就幫着安排下來的,可這個身份其實也幫不了多大的忙,就是在他們的人入城時行個方便,最近的一次就是那位清平居士傳來的消息,讓我幫着放行林記綢緞莊的那幾艘貨船。說是等這樁買賣做完之後,上神便會帶我們衆子衆徒在臨安城揚威立名,躍為人上人。”
“這本來就是我們吳家多年的夢想,當時伯父在魏王府做翊善,本以為吳家離飛黃騰達的日子不遠,可不想魏王薨,吳家在伯父帶領下遷居臨安,過起了普通老百姓的日子,這一等就是十年。我當時年少,還等得起,我爹可是很想早日看到吳家興旺的那一天,不想像伯父那般死不瞑目!”
“韓公子,我們也不過想圖個富貴,可真不知道那幾艘貨船上夾帶了毒啊,他們走私的一般就是布匹鐵器什麽,這次又只不過是些家禽之類,我想着他們也不過是在臨安城裏依着門路做的買賣大一些,因為走私少了關稅,能多賺一筆而已。真沒想過他們會對臨安百姓下如此毒手!”
吳成也跟着附和,“是啊,韓公子,犬子說的絲毫不差。”
“口書吳兄弟離開周村的一年多都在哪裏?”慕清顏問。
吳成父子兩人看看這個當書吏使喚的仆役,又見韓致遠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由吳順海回道,“夜裏見到三兩回,都是一身的泥土,我問他們,他們只說在做勞工,手掌确實有握鋤磨下的水泡,我還奇怪他們不是有那位‘上神’做依仗,為何還要做這等苦力,他們說是為了向上神盡孝心,而且自己的事自己做比較放心。”
“我再問他們到底做什麽,他們就說我們不應該知道。我又問是不是我們成了上神之子也得做苦力,他們說等我們正式加入之後就不必吃苦了,只有享不完的富貴。而他們這個時候吃苦,也是為了給後人鋪路,做第一代有功之人,往後做事更有說話的權力。當時,不管怎麽說,我還是好奇的很,曾試着暗中跟随想看個究竟,結果都在半路跟丢了。”
“跟丢的具體位置在哪兒?”韓致遠問。
吳順海想了想,“艮山那邊兒有個香火挺旺的月老祠,你們知道吧?就是在月老祠的山下附近不見了蹤影,當時好像被堂兄們發現了,也或者是他們本就有防備,帶着我在山下轉了幾個彎兒就找不到人了。”
月老祠!
慕清顏筆墨較重的記下這三個字。
“你們跟清平居士又是如何認識?可知道陳立此人?那些走私船只最後停留何處?”韓致遠接連三問。
“清平居士是張路引見的,船只若需要特意放行的話都是清平居士通知,到了約定時間,我都會去仙林寺轉轉,如果有需要,清平居士自會與我見面,落手的錢財也是清平居士給付。然後我再根據船只經過水門的時辰去走動其他的關系,劉營與張求就是另外兩班尋到的比較可靠的人手。”
“這次船只運的貨物比較多,又是分批駛入臨安,所以同時動用了我們整個三班的關系,保證每段時間裏的船只都能順利放行。清平居士曾叮囑我,要是洩露了他的秘密,我們的生意就做不成了,斷了我們的富貴之路,即使有堂兄的面子也不管用,大概他在那位大關系跟前的分量要比堂兄高一些。可沒想到……”
吳順海慌亂的瞥了眼韓致遠,很是頹喪,“公子說我那兩位堂兄已經死了,我也已将清平居士此人告知了公子。”
“那位清平居士離死期也不遠了,關系再大,他能大的過天?”韓致遠的話聽來涼飕飕的吹着吳家父子的脖子。
“公子!”吳順海心頭一緊,趕緊又磕了個響頭,“小的把知道的都說給公子,還請公子保下賤命!”
“自己財迷心竅,不顧法度,還拖別人一起跳下這池污水之中,這是罪上加罪!”
吳順海急忙為自己的行徑辯解,“公子有所不知,為走私生意開道在天宗水門乃至其他各個城門的當值兵役中并非秘密,這其實很平常,大家也都各有各的門路,心照不宣,就算有幾個膽小怕事的手頭幹淨一些,也不敢多言,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