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瞳雪的僞奮鬥史(上)

“我真不知該怎麽謝你們才好,瞳老板。”

“不用謝,這是應該的。”瞳雪噙着淡淡的笑意,對面前的女子說道。

“自從秋肅來了公司,他一個人給我們帶來了百分之五十的新員工,我們都很感謝他。”

瞳雪打了個手勢,一位美麗得仿佛有魔性的男子微微躬身,為少女端上一杯飲料。

那雙近乎完美輪廓的鳳眼一直停駐在自己身上。

“謝……謝謝。”和陌生的男子離得太近,又被含義不明的目光逼視,翟雲的臉頰有點熱。

她似乎聽到男子若有若無的笑聲,心跳得更快了。

翟雲很好看。何況今天有外人在場,臨行前她特意裝扮了自己,本來就秀美端正的五官加上精心打扮的妝容,讓她看起來有些異國風情。長長的睫毛,大大的帶了變色鏡片的眼鏡,精心修過的淡雅的眉,柔順的秀發在脖頸處有些俏皮的小卷——翟雲想,自己無疑是美麗的。

不過,這個男人把自己比了下去。

她原本的美貌在這裏黯然失色。

是的,一切都亂了。

她原本平凡甚至清貧的前男友一下子成了美國籍,還坐擁一家公司20%的股份。

她原本一人去美國讀書的計劃變成了與秋肅同行,還多出了一群不認識的陌生人,據說是他的老板。

她原本坐經濟艙的行程,亦變成了坐在一架私人飛機內與這些人近距離相處。這架飛機,正是屬于傅秋肅的老板,瞳雪。

面對面看着幾個人,她的心似乎要跳出胸腔。

傅秋肅絲毫不像她記憶中的那個清貧的老師,盡管面容還是原來的模樣,被黑色的正裝勾勒出消瘦的身材為他平添了幾分領袖者的氣質。帶着薄繭的修長手指在筆記本鍵盤上跳動,對着屏幕專注的神色沒有分給自己一分。

他的老板瞳雪,看似随意地斜靠在靠背椅上,穿一身的休閑裝,黑色的布料下流淌着淡金色的條紋。手臂上搭着一件駝色的薄外套。一旁的女孩正随手拿着一本書翻看,似乎是本志怪的小說,穿着打扮與她印象中那些富家女沒有任何相似之處,倒像個說書的先生,套着一件灰色大褂,在下擺處以暗色的絲線繡着一只不知名的獸。

“她叫瞳海。”瞳雪介紹說:“我妹妹。”

“翟小姐,離飛機抵達目的地還有十六個小時,你若是需要什麽,吩咐他們一聲就好了。”瞳雪說完,閉上眼睛養神,臉部的線條更加冰冷。

傅秋肅依舊沒有說話,似乎在整理一份報表。

翟雲不知所措地看着好整以暇的幾個人,眼前這些人一看就是養尊處優慣了的,舉手投足都帶着她模仿不來的氣度。只有她顯得格格不入。

翟雲輕啜手中的飲料,入口清涼,掩飾了自己的不安。

她感覺自己做了一場夢。

只是她有點說不清,到底是過去的二十三年是夢,還是這一刻。

一場少女都做過的夢。

……

讓我們把時間稍微撥回去一點。

昨日,傅秋肅與翟雲定好九點半去接她。于是,今日三人早上六點半便整裝待發。

不是因為距離太遠,而是幾人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用醜門海的話說,既然對着翟雲要做戲,那麽在接翟雲之前,劇組人員必須先吃個合胃口的早餐犒勞自己;畢竟以後當着她的面,再不能如此随便了。

于是,青山公司全體員工披着灰蒙蒙的晨曦,去一家擺在公園小路邊的豆腐腦攤吃早點。

早晨六點半,又是深秋時節,對于醜門海和瞳雪就如同披星戴月,對于很多人卻已經不早了,正是上班上學前吃早餐的時間。

傅秋肅随着二人第一次來,對環境不熟悉。

他粗略打量了一下,這家豆腐腦攤子一共七八張桌子,已然算是規模不小了,生意顯然是不錯的。豆腐腦在寒冷的天氣裏熱氣騰騰,香飄四溢,确實有人。只是每張桌上都擠了六七個人,連個馬紮都不剩,三人只能等位置了。

“要不換一家?”傅秋肅問。

“醜門海!這邊來!這邊這邊!”一個熟悉的聲音喊住醜門海,似是生怕她看不見,又站起來大幅揮動手臂,原來是血族的二(代)親王,正和一個年輕片警坐在攤子不遠處的公園石桌上,享受着地攤級雅座待遇。

弗裏厄一臉興奮地打招呼,那小警察就一直低頭吃。

豆腐腦這種食物,往往盛得滿又燙手,一般的客人都是就近吃了,不會多端那麽幾步路;再加上這家豆腐腦是先吃後給錢,遇到不熟的客人老板也不會讓把碗端走,免得連碗也折損了去。

醜門海燦爛地應了聲,趕緊跑過去占地方,留下瞳雪和傅秋肅端碗。

章桓擡頭,看來人是個長得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問弗裏厄:“你朋友?”

弗裏厄還沒開口,醜門海已經坐下,一把手攥住章桓的袖子。擠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對章桓哀求道:“警察大哥,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過我吧!”

章桓手一滑,差點把碗砸了。

……你朋友。他無語地确認了。簡直是團夥啊。

弗裏厄嘿嘿點頭。

這時瞳雪和傅秋肅端着碗過來了。

瞳雪幹巴巴地說:“警察大哥,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過我吧。”

說罷,垂目看了章桓一眼。

當時氣溫3度左右,接近冰點。章桓背後全濕了。

……這一定是團夥的老大。他堅定地想。

于是,三人和弗裏厄、章桓坐在同一個石桌上了。

之後,氣氛漸漸融洽了起來。章桓與三人互通姓名,并且有了初步的判斷。

叫瞳雪的最可怕,叫傅秋肅的最講道理,叫醜門海的最好欺負。

……作為一名合格的人民警察,自己怎麽會想到這麽魚肉鄉裏的詞呢?反正,這個詞就蹦出來了。

“我們去美國,你留在這邊等消息吧。”醜門海說着,從袖子裏掏出一瓶辣椒油往碗裏倒,用完後自覺地放在桌子中央。

章桓也拿起來用了一點,味道不錯,像是山西削面用的油潑辣子。他對慷慨的女孩子笑笑。

“行。”那邊弗裏厄點頭同意:“我等你們的消息,諸事小心。”

“放心吧,”醜門海吸溜吸溜地喝着豆腐腦回答:“青山公司在,不怕沒柴燒。”

正說着話,由七輛黑色奔馳排成的整齊車隊在公園門口停下,幾穿着黑衣,保镖打扮的人下了車,面無表情地向豆腐腦攤子看了過來。

熙熙攘攘的客人一下子靜了。賣豆腐腦的老板也沒見過這陣勢,求救似的往弗裏厄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幾人的目光也跟了過來。

“……給豆腐腦攤子收保護費需要這麽大陣仗?”弗裏厄皺眉,側身低聲對醜門海說:“我暗處人手不夠,看在這老板小本生意辛苦,每天早上三點就要起床,下午要去工地上幫工,家裏有個孩子10歲在讀小學3年級,上個學期還拿到校級三好學生,你能不能幫幫忙?”

“……你這是什麽時候套的話。”醜門海無語。

“這你別管了,總之幫忙把人打發了吧?”弗裏厄催促。

“放心吧,自己人。”醜門海說。

因為她已經看到把臉整個貼在車窗玻璃上給自己打招呼的兩人了。就算看不清臉,能出做這種動作的熟人也是很有限的。

醜門海綻開大大的笑容,轉頭和正在發愣的老板大聲說:“李老板,再給我來三碗豆腐腦,三個炸雞蛋包!還有,恭喜你,小飛飛這學期又那麽争氣!”

“來咯!說什麽呢,還不是靠你們幫襯!”李老板一看不要緊,擦了擦汗又投入到繁忙的生意裏去了。

……好吧,這家豆腐腦攤子的老板,在不知所謂的狀态下拉攏了巨大的靠山,水很深很深。

還有賣炸醬面的老王,賣羊肉串的老趙老劉,賣油條豆漿的苗奶奶,攤煎餅果子的張嬸子,做雞絲米線的宋姓小夫妻……

“安得廣廈千萬間,讓天下攤販俱歡顏!”弗裏厄感嘆。

“廣廈裏就不好吃了,路邊才好吃。”一個少年叼着從附近攤子買的熱燒餅,搖頭晃腦,含含糊糊地說着話,徑自在弗裏厄對面坐下,跟着一左一右也落座兩位。

“你們動作挺快。”瞳雪也露出一絲笑意。

“承讓了。”蕭晨會心一笑,拍了拍孫大壯的肩膀。

“當然快,一接到消息就往這邊趕了。”孫大壯不明含義地嘟囔:“我爸舍不得,抱着我的褲腿哭了一上午。”

“長恭!”醜門海親昵地去抓最美的男人的手腕。

“小海!”高長恭手腕一翻躲了過去,親昵地抓起醜門海還沒下口的雞蛋包。

倒是傅秋肅看到面前的人,怔忡了一下。

“我是高長恭,你是拿我面具的傅秋肅吧?”高長恭回視過去,斜睨着男人,咬在嘴上的雞蛋包随着說話一動一動。

“是。”傅秋肅有禮地點了點頭,不忘道聲謝:“謝謝你肯出讓。”

“一看就是你,寒酸!”高長恭哼了一聲,不再理他。

傅秋肅笑笑,繼續吃豆腐腦,顯露的寬容大度反而讓高長恭措手不及。

“給你們半個小時假,坐過來一起吃吧。”大壯對遠處的保镖們招招手。

于是,十幾個保镖又占了旁邊的兩個石桌。

小公園頓時炸開了鍋。

“多買幾個雞蛋包!”

“別放那麽多辣椒!”

“這蒜真夠味道!”

“說真的,好久沒吃豆腐腦了。這個點鐘正好輪值,總也來不了!”

宋家跟到本地的雇傭軍一片歡騰。

頗有普天同慶的架勢。

☆、番外:貧嘴宋大花的幸福生活(1)

番外:貧嘴宋大花的幸福生活(1)

昌榮藥業的全體員工都知道,他們的頂頭的頂頭上司從絕症中奇跡般康複了。據說,宋家族長宋東祁是在藥石罔效的狀态下,吃了一盒公司下屬實驗室自主研發的車厘子草莓混合口味小兒消食片治好這病症的。自此,昌榮小兒健胃消食片被搶購一空。這對因為宋家家主病危而短暫下滑的公司業績無疑是良性刺激。由于一定的心理安撫暗示,這種消食片先後治好了無數消費者的胃潰瘍,腳氣病,腳氣,膽結石,脫發,心律不齊,近視,遠視,失眠,鼻炎,牛皮癬,憂郁,狂躁症等等病症……以至于曾經答應過蕭晨要幫他調理身體的孫大壯都仗着自己能拼能沖的架勢殺出一條血路,搶到了幾盒寶貴的消食片。

昌榮藥業的大部分高級主管都知道,原本就不茍言笑的宋老板現在的表情更少了。不過也許是大難不死,對很多事情都看開了許多,禦下的政策也更寬容更人性化了。有了很好的福利,高彈性高兼容性的管理,少看點表情算什麽呢?讓人印象深刻的是,如今的宋老板養了一只猛獸在身邊,與他同吃同睡同勞動。那動物體型巨大,像獅像狗又像虎,像霧像雨又像風,也不知這動物的家譜該有多亂,或者說,這就是基因培育的産物?好吧,不管怎麽混血,猛獸終究是猛獸,震懾人心的效果一點也不差。只要被那雙海藍色的眼睛掃過,就好像整個人都被看透了一般,忽然有種“我要認認真真幹活,我要老老實實做人”的感覺。

然而,只有昌榮藥業的總裁蕭晨一個人知道,宋東祁那類似面癱後遺症的沉默寡言不茍言笑就是害怕一張嘴就會吐血。若讓醜門海知道了這消息,還得笑話宋東祁是在學她。

讓宋東祁變成這樣的關鍵就是已經改名叫做宋大花的大花。

下面,讓我們青山番外攝制組帶着攝像機,走入宋大花平凡卻忙碌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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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7:00

認識醜門海的人都知道,作為一個低血糖低血壓低心率的人,準時準點的自然醒對于她來說是百分之一萬不可能的。如果她清晨六點鐘醒着,還沒有起床氣,那麽只能證明她還沒有睡。

然而,準時準點的自然醒對能吃能跑身體健康的谛聽弟弟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

在金色的晨光中,皮膚略有些褐色的男孩起床了。簡單的洗漱後,宋大花美美地伸個懶腰,嚼塊口香糖活動一下舌頭,穿着小褲衩,趿拉着毛絨拖鞋,把卧室的門打開一條縫,将傭人放在門口的報紙拿進卧室,一屁股坐在宋東祁的枕頭旁邊,開始讀報。

注意,是“讀”報。

在接下來的半小時到一個小時內,大花會一邊大聲念出他認為重要的新聞,一邊發表中肯的評論。在他心中,自己的親親愛人,宋家家主宋東祁需要在每天第一時間內知道諸多重要動向,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用信息把握先機,從而引領宋家的本就很輝煌事業走向巅峰,把什麽廖家什麽風千久都比下去。到時候就可以把天門收購過來,蓋醜門海說的大滑梯還有小吃一條街……

我真的是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的賢內助啊,大花心想。

至于宋東祁是不是這麽想,那就沒人知道了。

以下是宋大花早間新聞聯播的節選。

“美國中西部的一個農場丢雞丢鴨子了!該不會是讓狼給叼走了吧!為什麽沒有別的家畜遭到襲擊呢?趕緊把栅欄修一修吧,亡羊補牢時尤未晚,等到造成更大的損失就有他們哭的了。”

“她還說自己沒整容!我可是見過她二十年前的照片,和現在大不一樣!”

“選舉?民意調查?啊,原來是訂報卡啊。”

“咱們這的球隊又輸了,這個月積分快排到末尾了吧?籃球打得不好,棒球還算争氣。都是老對手了,似乎這兩個城市在體育競技裏總是不對盤呢……”

“超市裏的肉排又減價了?切,我才不信呢,明明是把打折之前的價格提高了百分之七,再打九五折,這日子還讓不讓人過了。說到肉排,現在豬肉的口味也不好,我那天只不過多炖了一小會兒,肉就老得沒法吃了,後來試着用花椒鹽漬過再做,才稍微比放醬油的好了一點。”

“馬上就過萬聖節了,你說我買身什麽衣服穿呢?我看報紙上也沒提出什麽好建議嘛,每年都是翻來覆去幾個差不多的款式,就好像哄小孩一樣。”

“八卦八卦八卦八卦……”

“爆料爆料爆料爆料……”

“一針見效……喂,這麽俗的廣告也給刊登啊……”

“BALABALABALABA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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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7:45

大花新聞聯播仍在進行,大花已經完成了三個版面的新聞播報與評論工作,正準備轉戰第四個版面。

這時,躺在床上的宋東祁睜開了眼睛,嘴角的法令線忽然一深。

人形态的大花卻覺得鬃毛都炸起來了。

……

宋大花早間讀報的時間長短取決于這一天宋東祁的忍耐力和心情,也與前一天兩人幾點就寝等因素略有關系。因為每次大花還沒讀到最後,忍無可忍的宋東祁就把被子一掀,起床吃早點了。

現在還在國內的醜門海等人,早餐可以歡樂地吃煎餅果子,吃油條,喝豆腐腦吃雞蛋包喝面條喝各種粥吃點心之類的。

留守美國的兩人的早點就單調多了。

煎炒烹炸,焖熘熬炖,都是些正餐的樣式。

早點的品種又能有什麽花樣呢?唉,能日日略作些更新、翻點花樣的也只有用餐方式和用餐地點了。

宋老板有時候在餐廳的餐桌上吃,有時候在客廳沙發上看着電視吃,有時候躺在床上吃,有時候坐在書房吃,有時候幹脆倚着落地窗吃。

更多的時候,他一邊吃早飯,一邊粗略浏覽大花拿進來的報紙,反正只要是大花沒讀的新聞,都是他需要的。

至于大花,在吃早點的時候是不會讀報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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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7:45-9:00

大花扮演早點的角色。

作者有話要說:小白伸爪要評。。不給就卡番外~!(笑)

另。。繼續與壓觸板對峙。。。希望第二部結束前能夠畫出合意的人物。。嘆氣

6或者,第三部結束時?

……

發一張宿命論的大大花。明天也許發大花……

☆、瞳雪的僞奮鬥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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