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等你很久
很普通的一場文會，一幅呈現異象的一品畫作，本來都掀不起什麽波瀾。可有人說要毀掉這畫，而且說這話的人，還是剛剛殺了知縣的丹青生，這風波可就大了。
只是不管外面怎麽鬧騰，丹青生都是不予理會。文會之後，他每日不是外出游玩，就是在房間飲酒作畫。
丹青生宣布七日後毀畫，前幾天都平安無事。待到第六天的這一日，丹青生鎖好房門，再度外出。等他離開賈宅大門，一雙機靈的眼睛在角落處閃了出來。
那雙眼睛，屬于一個十四五歲的賈府小厮。只是與其他小厮相比，這小厮身上要髒上許多。從炭灰草屑來看，應是在廚房燒火的幫工，屬于府裏最底層的下人。
不過同髒兮兮的衣服相比，這小厮的面貌要更吸引人的目光。
醜！非常的醜。
五官臉型倒是沒什麽問題，只是着臉上，滿是鼓起的膿包，讓人看了便不想再看第二眼。
……
待看着丹青生和小雨在街角消失，那小厮才把頭縮回去，一路熟練的避開他人，到了丹青生的住處。
小厮先是四下查看了一番，而後撬開窗戶，翻身進入。
進入房間之後，小厮到處翻騰，似乎急于尋找什麽東西。就在他正在案頭翻那些紙張的時候，一個戲谑的聲音突然從身後響起。
“王小風，等你很久了。”
小厮一驚，猛然回頭，看到丹青生不知什麽時候站在身後，正看着自己。
本能的就想跑，可一轉身，小雨已經擋在了窗口。
“你挺有耐心的，觀察了六天才下手。”丹青生頗有幾分佩服的看着小厮：“不分白天黑夜，你都不睡覺的麽？”
小厮眨了眨眼，露出一個傻傻的笑，指了指嘴巴，又指了指耳朵。
丹青生擺擺手，道：“賈府的人都說，你是個啞巴，耳朵也不好使，人也有點傻。賈府只管飯，不給你工錢。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用這樣的方式，藏在最危險的地方，你膽子倒是真不小。”
小厮依然是一臉的茫然，好像什麽都沒有聽懂一樣。
丹青生靜靜的瞅了他一會，回身從柱子上取下一卷畫軸：“你想找的東西在這，同樣放在最明顯的地方，可你沒看到。”
小厮的手明顯抖了一下，但還是沒什麽舉動。
丹青生笑了笑，把畫軸丢給小厮：“是你的了。”
小厮一愣。
丹青生扭頭對小雨道：“把門打開，讓他走。”
小雨臉上有些不解，但還是順從的打開了門。
小厮猶豫了下，拿着畫緩慢的走向門口。就在他正要邁出門的時候，丹青生突然再度開口。
“關于這幅畫，有一點我想告訴你。老仆的行為，我并不認同。”
小厮的步伐一頓，眼中似有怒氣。
丹青生繼續道：“因為在我看來，那老仆應該在女人被害之前，就出手殺掉書生。而且過後，也完全沒必要自缢。那樣的不仁不義之徒，人人得而誅之，又何必愧疚。”
小厮身子又停頓了一會，似乎想轉身，但最後還是快步離去。
待小厮走遠，小雨才有些幽怨的開口道：“公子，好不容易找到人，幹嘛這麽放他走啊。”
“這孩子很不簡單，目前只能這樣處理。”丹青生灑然一笑：“再說也不是全無收獲，至少知道了他的身份。”
小雨嘟着嘴：“知道身份有什麽用啊，蕭婆婆昨天還催呢，說賈懷山馬上就要回來。”
丹青生點了點頭，嘆息道：“是啊，就在這幾天了。”
…………
丹青生已經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準備面對賈縣真正的話事人。只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賈懷山在回來的路上遇到了麻煩。一時半會，還很難回到賈縣。
縣城外，某處。
“尊駕究竟是什麽意思，為何攔住我等！！”賈懷山一臉鐵青，身側站的是賈家一衆文道高手。
“只想讓諸位施主陪老僧一些時日，參禪悟道。”一個相貌古奇的番僧盤膝而坐，笑眯眯的看着賈家衆人。
賈懷山氣的一哆嗦，險些破口大罵。
縣城就在不遠處，近在咫尺，結果偏偏碰上個混蛋和尚。這着急回家救火，誰他媽有功夫跟你這傻和尚在這參禪。
不過這話也就在心裏想想，嘴上可不敢說出來
眼前這異族番僧來歷不明，但實力至少等同六品文道高手。想要殺他們這些人，不會費吹灰之力。可是自從兩天前出現之後，只阻攔衆人去路，而不出手傷人。一開始，賈懷山只是帶人與其對峙。可是對峙兩天，實在有些撐不住了。
“大師傅，你可知道燕南府賈家？”賈懷山咬了咬牙，沉聲喝問。
“知道。”番僧呵呵笑道：“老僧對賈家老祖，也是心懷敬仰。”
賈懷山一驚。
這番僧竟然知道老祖宗，那他今日……
“你到底是什麽人？！”賈懷山驚怒：“今日攔住我等，到底是何目的？！”
“參禪。”番僧兩名寒光閃爍。
丹青生啊丹青生，老僧親自出手相助，你可萬不要讓老僧失望。否則的話，你一定會後悔生在這個世界。
…………
番僧把賈懷仁攔在關外，幫了丹青生，只是苦了賈家衆人。尤其是賈成德賈成才這兩位，已經基本上快臭了。
十幾天後，賈宅，賈懷仁書房。
偌大的書房之內，四周是金光燦燦，到處都是發光的文字。可是地面上，卻是一片狼藉。恭桶早就滿了，污穢之物溢了一地……
兩個蓬頭垢面的幹巴老頭癱坐在牆腳，倆眼呆滞。
自從被賈懷仁诳進丹青生的文燈陣，賈成德已經賈成才記不得過去多少天了。賈懷仁說是給他們準備很多食物和水，可因為考慮“周到”，準備的都是熟食熱菜。沒過幾天，就全都發黴生蛆。至于恭桶……
兩個男人，吃了那麽多腐爛食物，幾個恭桶哪夠。
一開始還暴跳如雷，把賈懷仁準備的東西踢的倒出都是。可到後來，就算是發黴的饅頭，都當成寶貝小心呵護。
饑荒災民的苦楚，這二人算是徹底的領會到了。
賈成德和賈成才正在那發呆，門口突然有人影晃動。
兩個人一點反應都沒，眼神依舊呆滞。
這些日子，那些仆人手下也沒少來看望。只是文燈懸挂，想進也進不來。
不過這一次，似乎有些不同。
那人在門口站了片刻，突然一揚手，嘭的一聲，文燈燃起，瞬間化作灰燼。
緊跟着，房間內那些金光燦燦的字跡，也好像被什麽東西腐蝕一樣，一點點的變暗潰散……伴随着一陣輕風，所有的文字都化作灰燼飄散。
随後，腳步聲響，一名中年男子邁步走入。
“賈成德賈成才兩位老爺可在？本官丘本旺，特來……咳咳……”
那男子話還沒說完，就險些被屋裏的臭氣嗆一個跟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