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 秋褲
第二章秋褲
【是秋褲沒錯,不是秋肅。】
白天,青山公司接納形形色_色的客人。
夜晚,青山公司的兩位員工只招待彼此。
已經是秋末,室內卻一片濃濃暖意。卧室柔和的燈光打在瞳雪灰白的發上,帶出幾分溫暖的色澤,散落在身下人的眉眼間。
“癢……”刺癢的感覺讓醜門海微微偏頭,卻被攫住嘴唇。
瞳雪小心地壓制着她,用舌尖溫存地舔過對方的上颚,換來醜門海一陣戰栗,她環着男人的肩膀,承受交濡的纏綿溫度。一吻結束,瞳雪擡起醜門海的下巴,端詳她的表情,不想錯過一分一毫。醜門海正好也回視着他,嘴唇已被碾磨得發紅,唇角沾染了晶瑩。就連平靜的眼神之下,也有了幾分情意交織。
“不管你在想什麽,告訴我。”瞳雪深情低喃,用膝蓋緩緩摩挲着對方陷入床褥的雙腿,感受着對方熨帖細膩的肌膚。體溫微涼,并不影響他燃起燎原的火,更何況他有得是溫柔與耐性。
“瞳雪……”醜門海低低地喘息,喚出男人的名字,擡起的眼眸中露出一種入骨的渴望神色。
“我想吃油條。”她擡手比劃了一下說:“大油條。”
瞳雪清楚,這不是任何露骨的挑逗,也不是那些小愛人之間的親密暗語。
醜門海想吃的,就是把在面粉裏兌水加上鹽和白礬還有堿面揉成面塊再抻成長條扔進油鍋直到炸成金黃色飄起來的油條。
窗外繁星點點,月色皎潔,黑色的天幕美麗得好像把人的靈魂吸進去——多麽好的路邊燒烤舞臺啊。至于炸油條,那美麗的晨曦精靈怎會步入這深沉的夜色中?
“我就知道不能和你太客氣……”後悔多問一句的瞳雪痛苦地嘆息,從俯卧壓制着對方的狀态艱難地爬起來。
唉,本來還想試試(嘩),(嘩嘩),還有床頭櫃抽屜裏的(嘩嘩嘩嘩)呢……如果運氣好的話,門後面挂着的(嘩嘩嘩嘩嘩嘩)說不定也能派上用場……這下都沒戲了。
瞳雪仿佛百歲老人,蹒跚遲緩地穿衣起床,一步一頓地向門口的衣架走去,穿上外套。
醜門海懶洋洋翻滾,從仰卧的姿勢變成趴伏,看着男人披上外套出門了,緩緩舒了口氣。
為什麽會有一種心神不寧的感覺呢?
她趴在床上,看着卧室的門等了一會兒,牆上的鐘表一直滴滴答答地響。她對瞳雪是否能帶着油條回來不是很抱希望,迷迷糊糊又給睡着了。
“唔……”
醜門海昏睡之中,似有人影在床邊晃動。她的睫毛動了動,沒有睜開眼睛。一根粗大的滾燙的熱物,被緩緩推入她的唇齒間。炙熱的前端沖破了咬合不緊的牙關,一路推擠入舌根。
醜門海從嗓子裏嗚咽了一聲,一口咬掉了一半。
“嗯……”
她睜開眼睛。瞳雪拿着半截熱氣騰騰的油條,男人半蹲在床邊溫柔地看着自己。他的手臂上一邊挎着兩斤油條,另一邊挂着兩斤多豆漿。
“瞳雪你真好!”醜門海真心實意地稱贊。她驚喜地問:“現在是燒烤的天下,你究竟怎麽做到的?”
瞳雪将整袋油條交在醜門海手上,又把豆漿挂在壁櫥的把手上,方得空把外套挂起來:“紐約,皇後區,法拉盛中國城。”
醜門海嘆服了。瞳雪通過時差,在深夜買到了油條。
她咬着油條喝着豆漿,挪挪窩讓瞳雪再度躺下。“要是老何還在就好了,他能給咱們在夜裏炸油條。”她惋惜地說。
瞳雪點點頭:“沒有院子有些不方便。”
自從創業明星地藏開始了退休神仙自主創業的活動以後,醜門海主動要求,搬到了作為創業試驗田的夜攤和早點攤旁邊。由于換了城市,醜門海直接把住所的布局——除了可以放棋盤和停自行車的院子——全部轉移至這座位于偏僻小巷的小樓裏。
這樣,他們每天都能聞着香香的早點味道起床,再聞着香香的燒烤味道入睡。
相比之下,馬楠島的小吃一條街就遜色多了。
自從時間軸被重設過之後,荒泯有點豁出去了的架勢。為了迎合醜門海的口味,他竟然真的在陌雲樓建了一個大滑梯,從陌雲樓頂可以直通森林,高四百五十米,斜坡九百米,夾角四十五度,長度足夠停兩站公交車,看起來蔚為壯觀。
建築人員厚着臉皮聲稱,這是在太陽系之外看地球,唯一能看到的人工建築。
可惜這雄偉的滑梯不能投入給公衆使用,只能當擺設:實在太危險了。作為第一個嘗試人醜門海,她從九百米長的大斜坡上滑下來之後,別說腿了,連胯骨都磨沒了,足足在滑梯底部躺了好幾天才長全了。
荒泯在完全善意的出發點上,再一次危害了社會。
這種非常挫敗的結局也是促成荒泯與卯娴走到一起的一個導火索。當然,傅秋肅充滿恨意地命令說“和卯娴結婚,好好對待她”也是不可小觑的因素。
“是的,我承認卯娴永遠不如她,不管是力量和心态,究其一生也做不到。”荒泯說。
“但我對她只要稍好一點,她就能露出一種……嗯,我該怎麽說呢?一種在醜門海臉上永遠不會對我露出的表情。”
“我對醜門海,雛鳥情結的因素要多一些。”談及過去的感情史,荒泯拿着一本《類雛鳥情結情感及心理研究調查》正色說道。
醜門海用油條當吸管喝豆漿。瞳雪換上睡衣,輕輕環着她的肩膀,輕輕重重地親着她的側臉,慢慢下移到鎖骨。
男人吮住她的鎖骨,用溫熱的口腔包裹住脆弱的肌理,留下冶豔的紅痕。
“我有個驚喜給你。”醜門海忽然道。
她握住瞳雪的手,從他懷裏站起身來,把一臉期待的瞳雪拉到客廳裏。
客廳裏擺了幾張油膩膩的小矮桌,還有一地的馬紮。
“坐下坐下。”醜門海按着男人的肩膀,讓他坐好。
她在每個馬紮上都擱置一個枕頭,又貼上大花、孫大壯等人的名字,表示規模龐大的青山公司從來不缺員工。
瞳雪默默坐着馬紮上看着她忙活。
他感到腳面一涼,低頭間發現滿地都是大長條兒。數十條蟒蛇游動而至,都是醜門海的寵物。
大黃大花大紅大黑等等也都把腦袋擱在馬紮上看着,巨大的軀幹交錯着蜿蜒了一地。
“我家的寵物們最乖,誰都不搶我的肉串,也不吃我的早點,更不會震碎心脈和牡丹花談戀愛。”醜門海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瞳雪妥協般嘆氣,拿起一根油條蘸豆漿吃。
不知怎麽,在蟒蛇和枕頭的環繞下,坐在小馬紮上吃從紐約唐人街買回來的油條,感覺有點可悲。
這就是山寨版吧?
小心眼的瞳雪開始記廖千秋的仇了,唯有醜門海樂觀地享受着山寨的一切。
“最愛大灰了,一起吃早點吧。”醜門海抱起其中的一條灰撲撲的蛇狀體親了一口。長條條滿地挨挨擠擠,但是不管怎麽擁擠,其他的蟒蛇都不怎麽靠近它。
那條蛇确實不是蟒蛇,也不像是什麽現有的物種,它的臉上有九雙眼睛,表面都覆蓋着灰蒙蒙睫膜,仿佛沒有睜開一般。然而,當它打開任何一層睫膜的時候,裏面猩紅的眼睛就會顯露出來。它的眼中倒映着各種可怕的噩夢,看到其中任何一個都會被卷入夢魇,即便逃到天邊也會被詛咒般的厄運纏身,然後被惡夢消解成它的食物。因為這種特質,它被稱呼為“不醒者”。
不醒者,也就是大灰,有一條心愛的厚秋褲。它是那麽地喜歡自己的厚秋褲,以至于一般的日子它都舍不得穿,只有在隆重的時刻才會小心翼翼地換上,生怕污損——因為它沒有手可以洗秋褲,也沒辦法給秋褲縫補釘。
然而,讓這個噩夢制造者感到很噩夢的是,它的秋褲被醜門海撸下來了。
最讓它感到恥辱的是,對方很輕松地就把它的秋褲給撸下來了。一點反抗的、讨價還價的、表似乎不贊同的機會都沒有。
它苦澀地想:我本以為,秋褲上兩根褲管的設計是沒有意義的,原來秋褲上的松緊帶也是毫無意義的!
自從被剝奪了厚秋褲,這條蛇狀的大神很不死心,又來找過醜門海,可是那時候醜門海已經投入這個世界的境域了。
“我真傻,真的。我本以為內褲才有人要,沒想到秋褲也有人扒!”
大神含恨說完這句話後,為了自己珍愛的秋褲,一猛子紮入小小世界,成了又一個成功踏足這個世界的廣域存在。
在小域世界,不醒者的力量受到了限制,它的噩夢之力無法奪取凡人性命,但還是能把人卷入痛苦的詛咒裏,比如到了洗手間一掏口袋,拿出一把螺絲刀之流。
經歷了種種事情,最後醜門海還是把秋褲還給了大灰。然而大灰也發現醜門海真是一個不錯的秋褲愛好者,一年四季都穿着秋褲,最終被感動了。他們就這樣通過一條秋褲結緣,最終成了莫逆之交,唯一的遺憾是兩者無法勾肩搭背。
在設定公約之後,“給原身穿上秋褲,以免露點造成尴尬”成了醜門海的最新倡議。到目前為止,這條倡議的支持者僅有醜門海和大灰兩個,就連瞳雪都罕見地沒有表示支持态度。
一餐完畢,醜門海心滿意足地收攤回到卧室,攤着手腳晾肚皮。瞳雪用手臂支着身子,給她揉肚子消食,揉着揉着額頭上的角就冒出來了。
在劫難逃般嘆了口氣,醜門海認命地親了親瞳雪,主動替他解開衣服,把自己的臉貼在男人胸口,在擁抱和親吻下慢慢順服。
電話鈴響了。
趕在時間被瞳雪暫停之前,醜門海敏捷地接起電話。
孫大壯的聲音很雀躍:“小海!我把我表哥送到你那邊去了,你招待招待他吧!”
“一定要客氣啊!!我表哥很好的!!”九黎聖童的聲音遠遠傳過來,震得話筒嗡嗡作響。
不待醜門海說好,那邊已經斷線了——而瞳雪也立刻把這邊電話扣了。
瞳雪的表情已經不能用郁悶形容了,他簡直懷疑自己被“不醒者”大灰突破極限,成功詛咒了。
才放下電話,客廳就響起門鈴聲。
叮咚兩聲門鈴之後,銜接着相當客氣的敲門聲。
瞳雪自覺翻身卧倒在一旁。他确定了,自己肯定是被大灰通過醜門海的壓制力詛咒了。
醜門海麻利穿衣,三步上籃一樣沖到客廳,打開門趕緊說:“表哥你好!”
門外,荒泯穿着一身長袍,抿唇不語。
作者有話要說:我愛大灰。
☆、荒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