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贖罪（第一更）
山間棧道，丹青生策馬奔騰，面沉似水。
從大梅莊遇襲的情形看，對方是有備而來。只擄劫女人，對財物不感興趣。可如果目的僅僅是這樣，又何必跑到千裏迢迢以外的梅莊？而且從情況推斷，縣兵和馬賊勾結，應該不是一天兩天了……
不過對于丹青生來說，背後有什麽隐情既重要也不重要。眼下最要緊的，是把小雨救回來。當然，丹青生要做的，也不僅僅是救人。
江湖兒女，快意恩仇。隐情可以日後再查，但那些兇手，現在必須全宰了！
……
離開大梅莊的時候已臨近晌午，就算是幾匹馬換乘，最快也要明天清晨才能到達二龍山。從安遠府趕回來就是不眠不休，今日又滴水未進。待到傍晚時分，即便是丹青生，也感覺身體有些撐不住。
路過一個山坳的時候，丹青生停下來稍作休息。喝了些水，啃了兩塊幹糧，正要繼續趕路，突然聽到一陣異常的響動。
“踏踏踏踏踏踏踏——”
似乎是什麽動物在奔跑，頻率極高，動靜也很大。還摻雜着陣陣馬蹄聲，好像是一群人在追着什麽東西。
略一遲疑，丹青生擰好水壺，把幹糧往懷裏一塞，身形閃電般的竄出。幾個呼吸之後，便到了山頂。
借着蒙蒙月光，凝目觀瞧。
只見另外一邊的山坡上，草叢被粗暴的分開，不知道是什麽東西飛奔而過。山下是二十幾個手拿弓箭的騎手，一邊喝罵一邊射箭。
那被追殺的東西速度極快，似乎連箭都追不上它的速度。只是似乎欠缺靈活，經常被什麽絆到。動不動就翻滾出去，絆到的石頭和樹根亂飛。如果不是這樣，那些騎手也不可能跟上他的速度。
突然，那東西又被絆了一下。這次摔的比較重，掙紮了兩下也沒爬起來。騎手們大喜，飛身下馬沖過去，将那東西按住。等捆綁好拎起來後，丹青生瞳孔一縮。
竟然是個人！！
丹青生略一思索，隐藏身形摸了過去，途中撿起一根沒有射中的箭支看了看，眼睛不禁眯了一下。
和襲擊大梅莊的那夥人，所用的箭支完全一樣。
是那夥馬賊！！
丹青生眼中殺機頓現，拔劍而起。
明月之下，劍光呼嘯。三息不到，幾個負責抓人的馬賊便倒了下去。
“什麽人？！”其餘馬賊大叫。
回答他們的，又是幾道雪亮的寒芒。
馬賊們紛紛倒地，丹青生緩步走到那被綁着的人身邊，低頭一看，頓時驚喜交加。
“小雨？？！！！”
………
同一時間，二龍山。
在一個寬敞明亮的大廳當中，十幾個彪悍的男子大聲說笑着。大部分有人一看穿着模樣，就知道絕非善類，有幾個竟還穿着官衣。而坐在首座的，赫然是劉豐。
劉豐表情陰郁，跟其他人對比極為鮮明。
“大哥，開心一點，一個破官有什麽可稀罕的。”坐在下首位的一名光頭大漢道：“與其在那種破地方受人管束，哪有和兄弟們在一起快活。”
“是啊，大人……不對，應該是大哥。哈哈哈……”
一名穿着官衣的漢子笑道：“雖然當官也能來錢，但上面随便來個人就磕頭下拜，忒是憋屈。而且這些年通過大哥的謀劃，我們也比以前壯大了數倍不止。再加上有賈成賢那老東西罩着，我們在這就是土皇上，給個知府都不換啊。”
“哎，你們知道什麽。”劉豐搖頭嘆息：“丘本旺代表不了賈相，我之所以答應他，完全是無奈之舉。沒有他幫忙，我根本離不開安遠。不過最讓我痛心的不是這個，而是我那個逆子……”
賈成賢當真是痛心疾首。
就算他真被查獲抓進去，都沒有現在讓他鬧心。
自己的兒子，竟然會去自首！！那混小子被豬油蒙了心嗎？腦子裏究竟想的是什麽？！
媽的，都是丹青生那個混蛋害的。
不是他，自己的兒子不會變。不是他，自己還好好的當着知縣。做馬賊是逍遙，可能逍遙一輩子麽？
劉豐越想越窩火，突然擡頭道：“那些抓來的女人呢？”
一名頭目壞笑道：“跑了一個，有人去追了，其餘的弟兄們正準備快活快活。不過大哥放心，弟兄們有分寸，玩歸玩，不會弄死的。”
一個女人又能跑多遠，那頭目一點也不擔心，劉豐也不擔心。
“都給我把褲裆裏的玩意管緊點，現在是玩的時候嗎？懂不懂什麽叫夜長夢多？！”劉豐心情正差，破口罵道：“馬上都給我拉到山門口宰了。”
“啊？為什麽啊？”穿着官衣的漢子疑惑道：“大哥，你不是說，要用她們引丹青生來麽？”
“只知道丹青生有個小丫鬟，但是哪個并不知道。”劉豐陰着臉道：“那小子年少氣盛，做事沖動。我們殺了那麽多人，又把他的丫鬟抓來二龍山，肯定會找過來。等他來了，看到山口的屍體，多半會腦袋一熱沖上山來。”
“大哥英明。”官衣漢子呵呵道：“那個藏在草坑的蠢貨還以為我們沒看到他。卻哪裏知道，這只是大哥的計策。”
這話讓劉豐多少高興了一些，擺擺手道：“別光拍馬屁，讓警戒的兄弟們把招子都放亮點。那個小子身手不簡單，要是不留神被挂了可別怪我沒提醒。”
官衣漢子哈哈一笑：“大哥，光咱們自己的弟兄就四五千。再加上那些為慶祝大哥回來，帶人來拜山的各路老大，咱們二龍山這些天少說也聚了上萬的好漢。別說一個小子，就算那安遠知府吳正元在這，一樣也得讓兄弟們切成肉醬。”
劉豐點了點頭，眼神冰冷：“只希望那個小子，不要不敢來！！”
…………
“公子，你不是已經求援了麽，等等其他人再去啊……”
崎岖的小道上，十幾匹馬前後相連，前面的兩匹馬，坐着丹青生和小雨。
小雨的臉上身上都是被劃破的血痕，但好像感覺不到疼，一臉焦急的勸說着。可丹青生不言不語，只默默的騎馬前行。
小雨見丹青生總是不回應自己，心中越發忐忑。沉默了一會，小聲問道：“公子，是不是我的事，讓你讨厭了……”
丹青生側過頭，奇怪道：“你為什麽這樣想？”
“因為，因為你看到了啊……”小雨低下頭，眼睛有些發紅：“其實從小，我就發現自己有些奇怪。我跑的會很快，比男孩子還快，比馬還快……”
“你這小腦袋想什麽呢。”丹青生苦笑：“這是好事啊，我哪裏會讨厭。”
“真的？你不讨厭嗎？”小雨顯得很是緊張：“可我這樣，一點也不正常啊。別的人都不會這樣……”
“那是別的人不如你，你比別的人厲害。”丹青生認真道：“如果你不是有這樣的本事，我也不會同意你跟我一起去二龍山。”
“嗯，我不會給公子拖後腿的。”小雨重重的點了點頭。
……
塞外很多異族，經常會有一些較特殊的能力。中原六國和塞外異族連年征戰，相互之間都經常會有百姓士兵被劫擄。小雨并沒有明顯的外族人特征，多半是中原人和某個外族的混血。
不過這丹青生并不在意，就算小雨是純正的外族人，也不會影響他對小雨的感情。丹青生現在最在意的，是新得到的情報。
救下小雨的時候，丹青生留了幾個活口，審問後才把他們殺掉。得到的情報，讓丹青生慶幸之餘更是愧疚萬分。
那些馬賊的目标本是小梅莊，但因為情報出現錯誤，才襲擊了大梅莊。帶領那些馬賊的人，是劉豐。血洗梅莊目的，是想把丹青生給引到二龍山。
小梅莊和自己的那些學生固然逃過一劫，可大梅莊卻橫遭厄運。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
“小雨。”丹青生心中感傷，不禁開口問道：“你說，如果一個人犯了錯，該怎麽做？”
小雨撓了撓腦袋：“犯錯就道歉呗，然後看看能做什麽彌補過錯。”
丹青生又問：“如果這個過錯是無法彌補的呢？如果給別人帶來了無可挽回的傷害呢？”
“這樣啊……”小雨認真的了想了想，回答道：“那就需要贖罪。”
“贖罪？”丹青生側過頭。
“對，贖罪！”小雨回憶道：“記得老爺在世的時候說過，如果犯了錯誤不能彌補，罪過不能抵消，就多做事贖罪。不過具體做什麽，老爺也沒說太清楚”
丹青生沉默了一會，輕輕點頭。
“好，我們去贖罪。該做什麽，我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