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美人之淚,光與影(3)

距離歡迎宴正是開始還有十幾分鐘,幾位被瞳海瞳雪吸引而來的賓客互相寒暄了一陣,紛紛告辭,回到屬于自己的席位。

除了還沒到的兩位賓客,劉隼劉鶴兩位還在為瞳雪中斷談話不辭而別不悅的兄妹,連卯回晟都遣了女兒去與兩人結識。

很顯然,能勞動這些人大駕聚集的,身份神秘的瞳雪已是各家勢力拉攏的焦點。

想拉攏瞳雪,就要從瞳海身上下手。

“很高興認識你們,回頭見。”宋東祁禮貌地握手告別,攬着一看就還想多呆一會兒的漂亮少年回席了。

“寶貝,除了夜晚,随時歡迎來找我玩。”

艾薇爾在瞳海面頰上落下一吻,擺擺她如春筍般的玉手,蹬着十一分的高跟鞋邁着不甚淑女的大步回到她的席位,那邊早有一位風度翩翩的男士在等候。剛才艾薇爾親口承認,這是她的“第二春”。

兩人舉止親昵,旁若無人,連打心裏喜歡這位性烈如火的夫人的瞳海都覺得有點臉紅。

而尹亭,說是獨自前來,還是帶了位女伴充門面。那女子一身珠光寶氣,稱得面容姣妍非凡,卻被獨自晾在席位上,略有些煩躁,目光一直追着尹亭的身影。

瞳雪瞥向封岑的席位,桌旁只有幾個随行打扮的人,欲言又止。

“封先生的……”

“我自己。本來邀請了我弟弟封岳,他不肯來。”封岑自然知道對方問什麽,淡然答道。

“是嗎……那可真遺憾。”

這宴會規定所有人員必須到場。那麽說,他竟真是獨身前來,沒帶任何親近之人,只帶滿了五位随從,照料事物起居。

瞳雪想到他們兄弟素來不和,也就釋然了。

Tear of Belle,既是美人之淚,也是貝羅納之撕扯。

貝羅納,羅馬的女戰神,可以用手指把戰俘大卸八塊,而對方還沒有察覺自己已經死亡。

郵輪的邀請函上說得明白,這是一艘把人載往海神住所的船。

自己的一個願望、親近之人的一個願望,在付出海神滿意的代價後都可以被滿足。

一般人何必會浪費一個機會呢?想來尹亭也許給那女子什麽好處,讓她替自己索要些什麽。

這家公司太聰明,選擇的客人,都是急需“生命”、“健康”、“青春”的人。比如自己,必定會要妹妹真正健康。

更聰明的是,多一個人許願。

在獲得了更長久生命之後,這些習慣被幻夢、被貪婪或被暴虐牽引着的人,又會生出怎樣的欲_望呢?

封岑,看起來硬朗幹練的男人已是肝癌中期,拒絕走漏消息的男人選擇了保守治療。如果他弟弟真的來了,最後活下來的是誰還很難說。

直到封岑也離開,在一旁靜靜觀望的卯娴才小步走上前,儀态莊重卻僵硬,顯是緊張得很。她怯怯地向兩人問好:“瞳先生,瞳小姐,您們好。”

父親的目光在遠處仿佛要把她的後背灼穿,也不知到底是等待她的成功還是她的失敗。

纖細的手指顫抖着擡起卻又不敢送上前去,伸着也不是,縮回去也不是。

“卯小姐您好。”

預想的嘲笑、諷刺,哪怕是傲慢也沒有出現。

卯娴驚訝地看着瞳雪對自己颔首,并且在她遲疑畏縮地伸出手時友好有禮地回握了一下,然後是瞳海,冰涼的指尖卻很柔軟,傳過來的感觸是親近與真摯……完全的,平等的立場。

卯娴從小受盡歧視排擠,慢慢學會了消極地保護自己,也就是敏感。她能敏銳地察覺別人對自己是否有敵意,輕視,然後……

卯娴黯然,相比之下,更覺得自慚形穢。

這兩位初見之人,明明有着巨大的財富于高高在上的地位,卻是真正地對她沒有任何嫌棄,沒有任何輕視偏見……這就是真正大家的風範吧。

而自己親生父親,卻在不遠處因為自己成功接近了兩人而得意。

人也見到了,招呼也打過了,是該離開了。自己沒有能讨人喜歡的性格,也沒有讓人高興的話題,杵在這裏,只會成為笑話……

可是,父親那邊……她心口酸澀得厲害,腳踝隐隐作痛。

“我……”

瞳海竟似看出了自己的難堪,搶先問道:“卯小姐要不要和我坐在一起?”

真的是在……邀請自己?

卯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面前的瞳海眼中帶着征詢的神色,還在等自己的決定。

她點了點頭。

站在瞳海身後的溫和男子立刻準備了新的座椅,另一人去知會卯回晟了。

“卯小姐請坐。”

酸澀的感覺消失了,腳踝的傷痛也好像是遙遠的記憶。卯娴坐在瞳海身邊,看女孩對自己露出笑容。

“生命本來就是苦樂參半的。僅有幸福、甜蜜、絢爛的愛、頂點上的榮耀,诠釋不了人生。”

瞳海這樣說。

淚水,終于無可抑制地流了出來。

“別哭了……不,哭出來就好了……唉……都怪我……”卯娴的抽泣把瞳海吓得不知所措,又是遞帕子又是安慰。

卯娴在瞳海面前哭了一場,哭掉了所有的僞裝委屈,反而坦蕩起來,和對方輕聲聊天,說着說着便說到了家鄉的風土人物志,又聽瞳海說自己哥哥這些年的不易,發現并不是只有自己在受苦,心裏更是親近。

兩個初次見面的少女竟因為一場哭泣熟稔了。

時間已經越來越接近歡迎宴會,九張席位竟還有兩張空着的。

在場的人雖然都是貴胄,在船上也不過是“游客”的身份,不禁壓低了聲音談論起遲到的人來。

“也不知最後兩位客人是誰……架子真……”

“今年商界的新面孔真多……你看那邊的……”

“……年輕有為,只可惜……拖累……”

自然也有關于瞳雪的話,卯娴隐約聽在耳中,偷眼看瞳海的反應,卻是一片平靜。

不是極為寬容,便是早已習慣。

先前的羨慕、敬畏,都轉成了同是淪落人的感觸。

“吱呀——”

大廳的厚重迎賓門被侍者拉開。

夾帶着各種謠言流傳的議論聲嘎然而止。

連呼吸的聲音,也似被并肩出場的兩人攫取了。

那是怎樣的風采啊……

天上的谪仙,山中的精怪,那些遙不可及的傳說,都在兩人的氣勢下變成了被認同的現實。

天底下,果然就如此出色的人。

卯娴注意到,連瞳海都露出一絲欣喜。想必是傾心了吧。

兩個人,一個是高挑男子,一個是嬌小少年。

冷漠如秋月,明媚似春花。太俗的類比,卻找不到更好的诠釋。

中長的黑發随着男子優雅的步伐在肩頭流動,猶如最好的絲緞,人未近前,幽蘭撲鼻。

而少年吹彈可破的肌膚、鵝蛋型的娃娃臉,除了靈秀之外更有一絲少年人不該具有的穩重大氣。

兩人目不斜視,明明是所有人的焦點,卻對任何人都沒有給出哪怕一眼的關注。

沒見過。

不認得。

正因如此,更加可能是某些有強橫實力的家族重新崛起,比如已經落座的瞳雪。

人們紛紛暗自猜測,這兩個有着高貴血統可以藐視一切目空一切的男人,是否便是最後到場的賓客。他們确實有資格遲到。

“這位先生。”少年的聲音脆如黃莺,卻帶着寒意。

本以為會走到某一張或兩張空席位的兩人,在衆目睽睽之下,在劉家的随行人員面前停步了。

“啊?”那人一愣,手中的火機剛剛點燃一根煙。

這兩個人在和自己說話?

那人還沒反應過來,夾在指間湊向唇邊的香煙只剩下半截!

“對不起,我們家小姐對煙草過敏。”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間,身材纖細的少年臉上早已沒了笑意,食指與中指嫌惡地拈着半截煙頭,彈進了男人的酒杯中。

“不會收尾的笨蛋。”另一人斥道。

餘煙還在袅袅擴散,高挑的男人擡起白皙手掌,一切一繞,飄散出去的煙霧消失了。

那細小的灰塵不是被揮散了,而是被瞬間凝結成冰的水汽封凍起來,變成十餘塊完整的小冰棱,被美豔的男子收在掌中!

“既然你那麽喜歡抽煙,就留着自己享受吧。”

哼了一聲,男人一彈指,數枚冰棱破空急射而出,穿透方才少年扔煙頭的玻璃酒杯,從接近杯口的薄壁破入,斜落在杯內的紅酒裏沉沉浮浮。

滿座皆驚!

聽口氣,兩人竟也是随行人員。

各家自掃門前雪,從沒聽說誰的随從去對別家人指手劃腳。

太狂妄,太傲慢。

但是——他們有實力傲慢!

“難以置信……”

“是魔術?”

“這就是武功?”

“特種兵?”

“如此地……”

然而,兩人沒有理會集中在他們身上的任何目光,沒有在乎随之響起的竊竊私語,規規矩矩走到瞳海面前,一起行了個三十度的欠身禮。

只有晚輩對長輩,下屬對老板才适用的禮節。

卯娴覺得自己的心跳停了一拍。

“瞳先生,瞳小姐,對不起我們來晚了。”剛才還不可一世的少年一臉苦惱,竟怯生生地告罪。

“沒事的。”瞳海怕哥哥責罰,搶先說。

“還沒開始,沒關系。”瞳海沒有責怪的意思,瞳雪也不好開口,側了側下巴示意兩人歸位。

這樣的兩個人,竟然恭敬地站在瞳海的身後。

“果然是世家,在現今社會,還能攀上武學的巅峰。”尹亭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驚豔的、驚訝的、好奇的、羨慕的、甚至是嫉妒的……各種視線久久不能從兩人身上移開,甚至沒有注意到最後兩席賓客已經入場。

待回過神來,衆人腦中都浮現了同一個詞。

喧賓奪主。

作者有話要說:嚴守存稿大門。。。周六(周日早上)再見新章。。。當然,小白會每天上來回複留言,根據親的需要和建議調整已經更新的段落或是後文的!

☆、美人之淚,光與影(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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